空洞 一枚糖果(二)
郭如意第一次見到餘泰安的時候手和腳都不知道放哪裏才好,四歲的她嚇得全身發抖,母親放開她抓緊的手,低聲親切說,叫餘老師好。
餘泰安聽到悉悉的聲音,從這女孩兩腿之間流出來的液體到地上變成一灘熱氣騰騰的黃色的尿。母親狠狠賞了郭如意一耳光,對餘泰安鞠躬,對不起,餘老師,這孩子從小膽子小,都是我不好,跟她爸爸離婚以後也沒時間照顧她,這以後就拜托您了,每個月我都會抽時間打電話、來看她。
餘泰安嗯了一聲,從抽屜裏拿出一條幹淨的粉色hellokitty內褲遞給這個默默尿流的漂亮小女孩,指了指衛生間說自己去裏麵洗洗換掉,沒關係的,別的小朋友偶爾也會這樣。
郭如意的母親笑著把一個鼓鼓的信封交給餘泰安,“這是今年的費用。”
從這個門走出去以後,郭如意就很少再見到母親,當然父親更是從未見過,母親有時候一年見一次,有時候兩年一次,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郭如意的琴技已經超過了餘家學小提琴的每個人,邢傲也是四歲就開始在餘老師家裏學小提琴,今年已經六歲了,當時餘泰安隻是象征性的收了一半的費用,因為邢傲來自農村的父母跪在地上直磕頭要求老師學費打折,邢傲的父親是做木匠的,在村裏是首富。沒有別的心願,隻求兒子成材。
郭如意很顯然比其他幾個小朋友都努力,也比其他幾個來自完整家庭的女孩長的更憂傷,也更努力。別人還沒起來她就已經開始練習,別人已經睡了,她還在走廊上咿咿呀呀一邊拉琴嘴裏一邊唱,十歲的時候已經是把其他的小朋友遠遠甩在身後,梁祝、E小調協奏曲順手拈來。
邢傲之前很不服氣,憑什麼餘老師之前對自己讚賞有加,現在風頭很快就被郭如意蓋過,直到餘泰安說出真相,郭如意是個天才,她的左手力量比一般的人要大,帕格尼尼的曲子駕輕就熟,有些東西,再努力也是沒用。餘泰安家裏還有七八個這樣的孩子,從小培養著,一直到準備考大學。
兒童時代郭如意隻願意跟邢傲一起玩,吃飯的時候也喜歡跟他坐一塊,高考前夕,兩個人都報了同一所學校的藝術類小提琴專業,熬夜練琴結束後,郭如意靠在邢傲的肩膀上,長發遮住憂傷的眼睛,“你知道嗎,今天我的母親在國外再婚了,什麼都沒給我,以前我的家是殘缺的,現在我連個殘缺的家都消失了,真想死了算了。”
邢傲心疼的攬住她,“以後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以後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那你會愛我嗎?”郭如意的身體有些顫抖。
“當然會,我愛你,不管有多困難。”邢傲的嘴唇貼了上去。
餘泰安沒有阻止這段感情,有些曲子,一定是要有情緒才能爆發,沒有感情,那不是音樂,那隻是把音符拚湊在一起罷了。
考試的時候,郭如意和邢傲拉的“carrying you”、“流浪者”差點沒把考官們震撼到從椅子上掉下來,兩個人如願以償的進入了這個以選秀著稱的城市中最優秀的綜合大學的音樂學院。
臨行前,餘泰安把學費給郭如意準備好,按照邢傲的請求,他們家雖然不算富裕,但也負擔了郭如意一半的大學費用。
餘老師你好。
餘老師再見。
老師就像醫生,需要的時候求之不得,一旦學業或者治療結束,誰還會想起他們。
餘老師正感慨這幾年郭如意和邢傲甚少聯係自己真是人心涼薄的時候,一個紅色炸彈在白色信封裏被拆開,這兩個家夥,竟然要結婚了,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兩個娃都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