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之死4
我被關進了一間屋子裏，一個舒適的小房間，沒有電視、廣播或者電腦，除了醫生，我無法接觸到任何人。一個月之後，我終於放棄了抗議，他認為我“平靜下來”了。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醫生給我聽了一段電話錄音。
錄音的時間是三年前，內容則是我給駐外的丈夫打的電話。
“它出生的時候簡直像小貓一樣。”我用柔軟的語調說著，“哭聲都像是在喵喵叫。”
我想讓丈夫聽到它，就像他就在它麵前。我把它的哭聲都錄了下來，吭哧吭哧的細小聲音。
“喵嗚。”它哭著。
“你聽你聽。”我說。
“叫它辛迪怎麼樣，我最喜歡這個名字。”他說。
“好啊。”我說，“不過昨天我告訴湯姆說它叫娜娜，他最近可迷動畫片了。”
“哈哈，那就讓娜娜成為湯姆稱呼它的專用名詞吧。”
醫生關掉了錄音。
“你想起來了嗎？”醫生說，“你三年前死去的女兒辛迪，你和湯姆叫她娜娜。”
沒有，娜娜是一隻貓，一隻有棕色眼睛的貓。
於是他又開始播另一段錄音，我的聲音聽上去很焦急：“湯姆不喜歡她，我好發愁。你什麼時候回來？我一個人實在顧不上兩個孩子。”
“親愛的，我實在是脫不開身，你還是去請人來幫忙吧。”電話那頭是他充滿歉意的聲音，這頭是湯姆失控的喊叫——“媽媽，媽媽，媽！媽！”
“好吧，好吧，我明天就去請保姆，我安排好麵試了。”我這樣回答道。
於是我為了去家政公司麵試離開了兩個小時，臨走時，我看了一眼嬰兒床上的辛迪，她正在用小手蹭自己的臉。“娜娜。”見兒子在一旁，我這樣呼喚她，然後她醒了，睜開那對漂亮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的小天使，辛迪——或者是娜娜——我的寶貝女兒。
娜娜不是一隻貓。
她是我的女兒。
我堵上耳朵，閉上眼睛，卻無法阻止記憶中那可怕的一幕——
當我從家政公司回來時，兒子把辛迪的屍體捧到我麵前。
嬰兒的頭向後仰著，身體柔軟得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