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者,星河之寸旅,乾坤之貫縱,歲月之古今,生命之蕭颯……
論今古而不定晝夜,息關生死而不主枯榮之期……
遁外四九之中,有南客不歸宙宇之統,匿藏於維方之間,不受枯榮之期,生長唯靈力強弱以論,亦見極盛而亡,衰而長生者眾,生死定數,尚有蜉蝣春秋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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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是感傷,悲切還是憐憫……太多複雜的情緒交雜彙聚,這些情緒越湧越洶,像九幽最黑暗處壓抑萬古的那團障怨業火,在青軻神魂之中燎原,直至熊熊燃燒,全都化為烈烈憤怒。
“嗬嗬。”
憤怒到了極致卻無可宣泄,全都壓抑成這句‘嗬嗬’。
青軻怔怔飄著,在神魂掀起的怨濤怒浪之中沉浮掙紮著,任憑這位卑微執著求一場生的姑娘跪拜哀求,竟忘了扶起她。
他忽然無由的想起這段‘光陰卷’總綱,忽然無由的極度討厭他仰仗已久的光陰力量,以神魂波動的方式陰森森念了出來:“不主枯榮之期,不定年歲晝夜,卻牢牢地操控著眾生生死命數,讓蜉蝣看見春秋,卻讓它們在向往夏蟲的春天裏,在期待即將成為現實的那一刻,在最意氣風華的年華消亡,讓眾生看見光明強盛,卻讓他們在黑暗中蒼白無力地苟延殘喘……真特麼有詩意啊。這便是天道嗎?”
青軻極盡嘲諷一笑,扶起那位姑娘,看著她無比卑憂卻又無比清亮的雙瞳,認真說道:“好。我就送你一段沒有盡頭的光陰,不需要你用什麼來換,隻希望你在極盡自由的活著之餘,如果還想有些其他追求,我希望你的追求是,讓光陰變得有意義一些,有人情味一些。就當算是個承諾吧。”
姑娘盈盈再拜,道:“郎君,奴本是株看不見冬天的青草,蒙郎君先人點化,得以在維方之中偷生,畢生所求,不過是想讓光陰慈悲些而已,奴深知這種夢想有多難,但奴不覺得不應該。所以請郎君寬心,因為郎君要奴做的,本就是奴想做的。”
青軻沒有細聽這姑娘後麵的話,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若不給這株草一些極為難的要求,恐怕她真的會給自己為奴為婢。而且這青草兒那句“蒙郎君先人點化”,讓他魂魄悸動:
她竟是我父母舊識?
不由下意識脫口問道:“你認識我父母?”
“奴不知兩位恩人是郎君哪兩位長輩,隻是覺得他們身上的氣息,與郎君極其相似,同出一脈。”
在青軻的記憶裏,父親本是這混沌演化乾坤恒初的第一人,氣息相似,同出一脈,除了父親母親和青白,還有誰能與自己氣息相似?其中一人自然是父親無疑了,
青軻激動無比,連強大神魂震顫讓這青草姑娘麵色蒼白神魂欲散也沒有發覺,顫聲問道:“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遇到他們的,能帶我去那方時空嗎?我想看看他們。”
青草姑娘輕輕搖頭,說道:“郎君,恩人說過,莫尋他,無處尋。奴被這段離亂光陰載著,在過去未來中茫然穿梭無盡歲月,也曾去過恩人點化奴的那時那空域,可那裏也沒有關於他的任何光陰餘留。”
渴望相見卻不得見,青軻情緒微黯,但他並不擔心,他的神魂最深處意識裏有道模糊意念,意念昭示父親還活著,那便是真的活著,隻要活著,總有相見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