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天衍(1 / 2)

渭水之畔,有群丘似牧人揮鞭如波,雲國定都之前為野馬之所。

青蓮降世,製水車而改良田千頃。

至明月天外來時,渭水兩岸,已是沃土千裏,百姓嫌丘陵引水不便,棄之。

明月遂建天牧。

天牧各殿院以及宿舍建於群丘之巔,其下瓦楞淩雲也似的千頃梯田,則被改成一圈圈環丘而上的寬闊石梯。

每一階石梯之上,除去正對院門兩丈之外,皆立石碑如林,以供長老教習銘刻濟國經民之策,哪怕修行弟子,隻要言之有物,皆可擇空白石碑銘刻下文策,以供全院評閱。是為京都十大景點之一——碑林。

八百年風雨侵蝕,刻滿經世文策的石碑早已斑駁殘破,那些不再清晰的學子碑文,更是早已隱藏在青苔下不知多少歲月。

或許是數百年裏,天牧弟子終於心領神會,所謂銘文立碑,不過是勵學之舉,不會有任何一位大人物以此為考核,佐舉弟子入宮為官,行自己所書之策,是以七丘每丘九十九階石梯,除去最上麵的數十階,靠近山腳的五十餘階石梯許多無人刻畫。

或許有些弟子終究躋身官場,行自己所書之策,成為美談,其碑也被拓印傳世,終究不過一時佳話,一世風流,亦不過數百年雨打風吹去的一角碎絮而已。

此時清晨已過,正午未至,牧丘天牧群殿上空,寥寥幾許煙雲如絲,更襯得天牧神聖威嚴。

隻是不知為何,原本碑林草木之間,尋常時鳥鳴鶯啼,今日裏卻顯得寂寂幽幽,甚至有些壓抑。

仿佛有座山壓在空氣中,讓人喘不過氣。

仿佛有水汽從碑林中沁出,折轉了光色,看上去有些扭曲朦朧。

以至於天上那幾條雲絲,也變得凝重異常。

有百姓耕田除草需從山下經過,本想坐在最下方那階石碑上歇腳,卻被燙得驚起。

世間得青蓮與青柯數次青靈滋潤神魂軀體,哪怕如老農這般未曾引命星入座,也早已不懼一般寒熱,此時被燙傷,不禁駭然。

驚駭間抬頭望天,正好看見:

一隻打算飛躍天牧院上空的雲雀,忽然蘊起一閃花火,刹那化作灰飛。

雲雀化黑灰,卻不曾飄灑散落,而是被某種神奇力量牽引,似旋轉,似吞噬,彈指間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老農駭得連聲音也失常,本想驚呼,卻徒然張大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心膽俱顫,轉身狂奔,從衛後身旁竄過,帶起的勁風,掀皺了衛後素衣一角。

衛後看見了莊揚入天牧,也看見了雲雀成灰飛,依舊淡然如常,拾階而上。

隻是鳳眉末梢微微下移,變得冷峻了些許。

一隻腳踏上石階,衛後忽然頓了頓,仰頭望天,微微蹙眉,神情終於變得凝重起來。

她頭頂蘊繞的那片青蒼,竟然被天牧院之上的天域,隔絕開來。

“乾坤禁斷,天山為勢,水澤為困,地火為封,風在水澤青萍之末,雷在九幽冥杳之間,隻等那遁一道臨,則風雷激蕩汪洋傾倒天火如荼,萬源生發毀滅,皆在一念之間。取青蓮前輩象數之浩瀚法理,寥寥數源,竟能成就如此千變萬化的生滅大陣,的確對得起天衍二字。”

衛後哪怕被阻隔在外,也依忍不住地讚賞,不是為這大陣所攝,隻是為天外前人智慧由衷敬仰。

“這樣看來,星耀也不是一無是處。隻是不知……這孽障,能得莊揚幾分傳承,能把這大陣推衍到何種極致?”

她這般自語,頭頂那片青冥和腳下那片汪洋,倏然收納入體內,前腳不退,後腳跟上,再踏一步,直攀石階。

青萍之末,似起未起的氣流驟然成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