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公安局機關壓力最大的便是皇甫鈺哥。
自從歐陽一鳴和她直接談話後,她就沒認真休息過。政治部主任的級別是副處,她此前的級別是帶括號的正科,現在屬於牽頭主持工作,除了把政治部內部協調好,好要應對如潮湧來的各路記者。她自己從事新聞工作多年,知道做記者也不容易,於是把歐陽一鳴的做法向社會說明透徹、把這些記者招呼好,成為皇甫鈺哥最頭疼的問題。
她明白,局內壓力最大的是歐陽一鳴,隻會這次整風肅紀的整治,無異於一場戰爭,不僅要應對局內的工作,還要麵對上級方方麵麵的壓力,公安係統是建國以後變化最小的係統,親戚、家屬、師徒等關係盤根錯節,異常複雜,整治直接導致一些人被雙規,被刑拘,被逮捕,托人寫條子、打電話、上門講人情的不計其數,歐陽一鳴幹脆不到辦公室上班了,一直在車上坐著流動,晚上也不回家,和一些工作組住在一起,長期不見人影。
皇甫鈺哥作為新聞發言人,自己也清楚,整治的新聞工作這件事做好了,是大功一件,做不好,自己的前途可能就此葬送。寫好的新聞發言稿他不看,皇甫鈺哥隻好慎之又慎,自作主張,好在有方毓這個新聞專家為她把關,每次寫好的稿子,電郵給方毓,方毓字斟句酌,唯恐出了紕漏。
可是新聞單位的記者沒一個省油的燈,都希望從皇甫鈺哥身上掏出點新東西出來,甚至有人開始到她家裏堵門,有外地記者提著禮品找到她家訴苦:“我們總編說了,如果不搞回點區別於其他的新鮮東西,回去我就得下崗!”
皇甫鈺哥是明了一些新聞媒體的招式的,為防範於未然,給歐陽一鳴彙報後,專門下發通知:全市公安係統任何人,未經局長歐陽一鳴書麵簽字許可,不允許接受任何新聞單位的采訪。
按照歐陽一鳴的指示,姬大鵬交出了自己的捐款筆記本,匿名作為典型向新聞媒體推出,本意是想說明姬大鵬的清廉,沒想到引發了一場媒體的大爭論。
有觀點認為:收受的賄賂就是賄賂,根本不管賄賂資金的去向問題,受賄已經違法,不能因為全部捐出去了,就免於追責,不能搞情大於法。
媒體另一方認為:比起那些受賄自己享受的人,這樣的受賄者是不得已而為之,情有可原,身處在一個特殊的環境,要想生存,就得適應規則,否則,會被直接排擠出局,連後來的捐款也保證不了。
還有觀點認為:社會從來沒有絕對的黑白,這種中間的灰色行為,應該值得肯定,而且從一開始授受賄賂捐款堅持至今,非常難得,可以按照黨紀政紀追究責任,不追究刑事責任,既提了醒,給予追責,又從另一方麵進行了肯定,否則再遇到這樣的環境,正反都是受刑事處罰,不如安然接受賄賂了,是把人向絕路上逼!
姬大鵬看到了相關的報道。主動給歐陽一鳴打電話:“局長,我立場不堅定,已經做好了接受處罰的準備!”歐陽一鳴沒有當場回答。
歐陽一鳴也看到了這些爭論,他請教了相關司法界學者、教授、從業等人員後,把皇甫鈺哥約到一家茶館。歐陽一鳴道:“民間有高人啦,民間的這些爭論,反映了大部分人的心態,其實,他們提到的這些辦法,曆來是我黨的統戰政策,打擊一小批,處分一小批,拉攏一大批,安撫一大批,畢竟打擊不是目的,全部打倒了,我們自己也就沒有立足之地了!現在局內一些人,還在觀望,內心慌慌,違法所得上交不及時,我們不可能一個個去做工作,你在宣傳上,要把我們的觀點擺出來,隻要合作愉快,可以寬大處理,既往不咎,這樣的捐款,我估計不止這一起,隻是捐款數額、堅持時間長短有區別,要區別對待!外麵輿論導向做好了,可是事半功倍,我們對上級的解釋工作和對內部的解釋工作量就大大減少了!”
皇甫鈺哥看著明顯憔悴了許多的局長,有些心疼:“局長,你還要注意休息,天天打遊擊也不是辦法,吃不好,睡不好!”
歐陽一鳴眉毛一動,笑道:“你是第一個這樣勸我的人,很溫暖。其實,這一段時間,我就是在不斷的解釋,跟各方解釋,真正用在具體事情上的精力反倒不多,這場仗,不好打呀,說到底,還是我在地方上工作時間太短,對這場戰役的形勢估計不足,不過,最艱難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社會上,對這個整治的正麵肯定還是多一些,那些試圖說情的任何勢力其實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不甘心丟掉手中的權利和利益,在做最後的掙紮,這一段時間,你自己物色兩個人,上下班的時候做個伴。沒有硝煙的戰場也是戰場,防止暗槍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