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在打擾我們的靈魂
文/龐 潔
春節過後,又回歸到緊張有序的生活。在網上碰到很久不聯係的朋友,問:“最近怎麼樣?”“工作如何?”“生活怎麼樣?”回答總是:“忙!”這個詞本能地脫口而出,好像這是最令人滿意的答複,好像人們都已經被繁忙勞碌的生活拖得疲憊不堪,不願意用更多的語言描述自己的現狀。
很多時候,人們價值的衡量標準似乎在於自己總共花了多少時間。在沒有時間的世界裏,忙碌成了勇氣和成就的紅色勳章,成了一個高尚的結局,而非一種必要的途徑。
洛杉磯雜誌引述一名電影界泰鬥的話說:“一個出色的管理者的標誌就是他不回電話。”我猜想,他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時間回電話,說明你的事務還不夠忙?抑或說明你還未躋身到管理者行列?這種不作答的態度是:“難道你不明白我為什麼不回複嗎?”此外,我們也習慣了不期待他人的回複,我們直接假定這些人不回複是根本騰不出時間回複,不回複已成為合理的回複,對那些我們有所求而又對我們一無所求的人們,我們理所當然地認為不回複才是標準禮節。
在一個人人皆忙碌的世界裏,我們其實變得越來越孤獨,害怕被打擾,也害怕去打擾別人。
“忙”是一種正常又積極的狀態,但是我們在為什麼而忙呢?
約翰·列儂說過:“當我們為生活忙碌奔波的時候,生活已離我們而去。”
你有多久沒有享受一些私人的時間了?沒好好地逛過街,很久不曾去過書店,甚至連靜下來聽聽音樂、看看電影放鬆自己的念頭都很久不曾有過了?更別提長遠的讀書、旅遊、健身計劃。你又有多久沒有精心弄一桌好飯好菜,與家人美美地飽餐一頓,或是花點時間整理一下房間,換一張漂亮的新床單,買一束美麗的鮮花?還有最重要的,就是能享受獨處時光。
我確信一件事情,它與時間無關,它是有關靈魂的。在廣袤、有序、沒有邊際的遼闊的時空隧道,它的核心是白色的深遠寂靜,這寂靜便是靈魂。它躲在紛紜時空的最裏麵,牽引著我們,或者駕馭自己,或用來思考,或什麼都不想,隻是聽之任之。
多為自己的靈魂釋放一些空間吧,用來凝視內心的寂靜。
用來回憶、感傷或祈禱——這是我們絕大多數人做過的事情。
用來祈求寬恕。絕大多數時候是寬恕自己。
用來審視自己的生活和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的人,以及我們對他們有多重要。用來說:“我愛你”。
用來平淡地看待自己和那些使我成為我的一切。
用來改變我所能夠改變的,安於我所不能改變的。
用來體悟孤獨的涵義,並鼓足勇氣麵對自己——麵對一些必須單獨做的事情。
忙碌是為生命的旅程做準備,靜謐卻是為靈魂找到一個出口。
讓客套變得真誠
文/周海亮
那天我的文章進展很不順利。先是被煤氣刷卡員打擾,然後接到兩個打錯的電話,緊接著又有郵遞員上門送掛號信,思路被一次次打斷,我煩不勝煩。是交稿的最後期限,編輯那邊催得火急,說整本雜誌就差你的專欄了。可是沒有辦法,那天我的思維變得異常遲鈍。
一個小時過去了,思路終於變得順暢和清晰,可是剛剛敲下兩行字,就再一次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那是陌生的敲門聲,篤,篤篤,篤,篤篤,節奏感強烈,小心謹慎卻韌勁十足。
怒氣衝衝地去開門,見門外站著一位背一個大布包的男孩。男孩戴著眼鏡,穿著筆挺的西裝,紮一條銀灰色領帶。天氣酷熱,可是男孩的領帶卻打著漂亮並且結實的結。他一隻手擦著汗,一隻手把那個大布包往肩上顛了顛。他拘謹地衝我笑笑,說,對不起打擾您了。
我問他,有什麼事嗎?滿臉不耐煩,身體把防盜門堵得很緊。
他說,是這樣,我是某某公司的推銷員,我們公司新推出一款剃須刀,價格很便宜……
可是我已經有一個非常不錯的剃須刀了。我打斷他的話,我不再需要任何剃須刀。
可是我們的剃須刀很便宜……男孩滿臉窘迫,他重複著他的話,臉上的汗"
不停地淌。我懷疑他剛做推銷員不久,此刻他肯定非常緊張。
要不這樣,你留下名片,我需要的話,會打電話給你。我抱著雙臂,下了逐客令。
對不起我沒有名片。男孩肯定聽出我的推托之意,紅著臉說,您聽我說,我們的剃須刀,真的很便宜……
可是我不需要!我衝男孩咆哮一聲,聲音大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想那一刻我終於爆發,整個下午積壓到一起的怒火瞬間找到可以發泄的對象。隨後我嘭的一聲甩上了門,再也不肯理睬仍然站得筆直的男孩,一個人回到了屋裏。
文章終於在傍晚前完成。盡管很不理想,可是畢竟按時交上了稿子,我的心情,也變得輕鬆很多。
去小區花園散步,再一次碰到那個男孩。男孩正坐在一個石凳上休息,看到我,急忙站起來,衝我尷尬地笑。
賣出剃須刀了嗎?我問。想起剛才對他的態度,我心中隱隱有些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