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靈魂是不拎皮箱的魚(1)(1 / 2)

文/涼月滿天

下雨了。

從書中抬起倦眼,不知何時,窗外雨已歇,屋簷下一滴水將落未落,我盯著它。猛然,它啪的一聲落地,那一瞬間我一驚,仿佛那就是我自己。那種涼,那種通透,那種落地水花四濺的觸感,讓我分不清掉下去的是我還是雨。這種體驗讓我驚呆了。

原來靈魂這種東西真是有的,不定何時它就跳出自我的藩籬,和天地萬物融合在一起。隻是這樣的機會太少,太稀奇。尤其是現在。

是壓抑已久的物質熱情點燃了一個轟轟烈烈的消費時代,還是消費時代掀翻了我們心中的欲望之海?反正人們習慣用大把大把的人民幣,去換來電光石火的一時之快。從平麵直角到等離子,從蹲機到壁掛,無非一台電視,卻以一個個新名詞掩蓋住它那聽音放影的本質,使它約等於富有、氣派;從一居室到二居屋,再到小別墅大豪宅,說到底隻不過是一座房子,卻用大而無當的麵積和美輪美奐的裝飾掩蓋住它遮風避雨的本質,讓數不清的房奴負債累累,喘不過氣。

一切以時尚為追求,消費為目的,就連人們散步的場所都已經移到超市,皆因我們堅信,這是最正確的生活方式。整個人變成掙錢和花錢的機器,靈魂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事。或者說,涸澤之魚。

它需要水。

這種水科學不能給。萬能科學觀把自然也看做是機器,無可安放人類靈魂、人生意義的位置,所以西方社會有一個流行語:看東方!

因為東方有禪,可以安慰全世界。

就像美國匹茲堡大學教授餘海禮所說:“人有理性、感性兩個部分,隻有其一,是不能存活的。科學是發現真理的方法,禪是安靜心靈的方式……禪能補救西方感性的不足。西方人知道,他們的問題在心的不安,禪能告訴他們安下心來。所以這些年禪在西方大受推崇。”

對於一個平常人來說,安慰世界也許隻是附加值,真正的價值在於能夠拯救自己,隻有心地平穩安靜,才能處處青山綠水。日日好日,夜夜良宵。

想起一個日本劍客來。

日本戰國末期與德川幕府前期劍客輩出,宮本武藏卻能夠脫穎而出,所憑借的絕非一味蠻幹。他在和吉岡家族的右七郎決鬥時,前兩場都故意遲到,以此激怒對方,第三次卻早早到了,在樹林裏躲起來,趁著右七郎和他帶來的人不防備,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然後,高手六戶梅軒又向他挑戰。六戶梅軒的武器是鐮刀和長鏈,鏈端有鐵球,作戰時奮力向前衝,將鐵球向對方臉上猛砸過去,在對手用劍架開球和鏈時,他趁機用鐮刀劃開對方的脖子。但他沒有想到,武藏竟然拿著兩把刀來戰鬥,而且還先發製人,率先衝了出去。六戶梅軒找不到機會扔出鐵球,他怕對方用一把刀架開鐵球,另一把刀襲擊自己。武藏卻不會猶豫,電光石火的瞬間,他用短刀擊中六戶梅軒的身體,又用長刀把他刺穿。

幾年後,宮本武藏又和號稱永不戰敗的幕府武士佐佐木小次郎對陣。當天上午,決鬥場所人山人海,武藏卻又遲遲不肯露麵。距離約好的時間兩個鍾頭之後,他才漫不經心地出現,拿一條破毛巾係在頭上當發帶,拿一把用木槳削成的木頭刀來做武器。這下把高傲的小次郎氣得夠嗆,但沒等他緩過氣來,武藏早以把削尖了的木槳直接朝對手的眼睛砸去。氣昏頭的小次郎舉刀去砍,竟然落空,不等他還擊,武藏一槳擊在他頭上……

從此以後,宮本武藏成了舉世無雙的劍客。在他的世界裏,劍與禪完美統一,刀光劍影中,他的心不是緊繃繃的一塊鐵,而是滑溜溜的一尾魚,無掛無礙,自由自在。

有一種說法是,人生要像一隻皮箱,提放自如。倘若不用皮箱時,你仍然把它提在手上,便是累贅;反之,要用時,沒有皮箱,就會有不便之處。所以做人必須像皮箱一樣,能夠提得起,放得下——其實沒那麼麻煩,靈魂是水中的魚,魚是不會拎皮箱、穿西裝的。它隻會光著,裸著,無所掛礙著,自由自在地,遊來遊去。

一個少年的冬天

文/朱成玉

少年從冬天抽身而出,像一隻受驚嚇的鳥,箭一樣飛離自己的巢穴。沒有回頭,沒有淚水,甚至來不及受到傷害。那幾根脆弱的弦,幾乎沒有指尖在那上麵撫過,平靜得像蔓延開來的冰麵,可是誰都知道,如果氣溫繼續降低的話,冰麵就會裂出一道道晶瑩的傷口。

少年從一個冬天離開,又準備返身走進。這是一個過客和一片雪花的秘密之約。

他出走的那天,天空是暗淡的藍。少年的心在幹枯的枝丫間隨風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