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偏僻的山溝裏，書少得可憐，誰家要是有一本書，就像寶貝似的，藏在裝衣物的箱子裏，輕易不會示人。鄰家的男人是個小學教員，他家裏的書很多，有《西遊記》、《三國演義》、《三個火槍手》之類的厚書，還有許多孩子們喜愛的小人書。每天晚飯後，我都會去他家，眼巴巴地盯著那些書，舍不得走，但是看到主人一臉嚴肅，又不好開口言借。
那時的農村很落後，玉米粒都要用人工搓下來。鄰居家每天晚飯後，火炕上都放一個大笸籮，裏麵裝滿玉米棒子，然後一家人圍著笸籮搓玉米粒。這時，我就主動要求幫忙搓玉米粒，一天晚上要搓完兩笸籮的玉米棒，我常常是雙手紅腫，才能借到書。歡天喜地拿著書回家，已經快半夜了。
農村沒有電，我要伏在煤油燈下讀書，但是，煤油在當時也是很金貴的東西，我要在一小瓶燈油燃盡之前，讀完借來的書，然後第二天還回去。就在那盞油燈下，我練就了閱讀速度，打下了文學的底子。
三
由於家裏窮，我上學時，筆和紙都非常稀缺。常常是一個本子要頂三個本子用，第一遍寫鉛筆字，第二遍用藍墨水寫字，第三遍再用黑墨水。
有一件事我印象極深，一個星期六下午，老師留了一篇作文，讓我們周一早晨交上去。當我回到家翻開作文本寫作文時，才發現本子已經用完了。知道家裏沒有錢，我就遲遲沒有向母親提出買本子的要求，而是懷著矛盾的心情一直等到了星期天的傍晚。我想著第二天早上就要交作文了，實在挨不過去了，急得偷偷抹眼淚。母親知道事情的原委後，抱著我的頭淚如雨下，她到鄰居家借了一個雞蛋，讓我拿去換本子。那是一個深秋的傍晚，我小心翼翼地握著那枚雞蛋，就像握著一個很重要的人生希望，踏著滿徑黃葉，到三裏外的供銷社去換本子。那天回到家，已是夜幕四合了，我伏在油燈下，把作文工工整整地抄在新買的本子上，從那以後，我倍加珍惜每一張紙。雖然當時那種盈滿心胸的幸福感覺，長大以後很難再找到了，但是那種節儉的好習慣卻一直保留至今。
常聽一些長者說：“隻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我深以為然。
隻要咬緊牙關，一切困難都能挺過去。而當我們回首來時路，才會發現，那些經過歲月打磨後的苦難，竟是一粒粒璀璨奪目的珍珠。
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
文/包利民
第一次走進錢方宏那間小小的收藏室，立刻被他的那些收藏品所震驚了。
靠著兩麵牆各有一個木櫃，櫃的每個隔層上都擺滿了他收集的瓶子。那些瓶子形狀各異，有玻璃的、木的、石頭的、瓷的、玉的，還有泥的，等等，真是琳琅滿目。
我一件件地欣賞著，口中不停地嘖嘖讚歎。錢方宏是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他愛好收藏各種瓶子，這些年來，他已經收藏了幾千隻瓶子，有古代的、有國外的，全而精，可見他為此付出了許多心血。忽然，我發現在木櫃最顯眼的位置上，陳列著幾十隻小瓶，我逐一細看，有葫蘆狀的藥瓶、壺狀的酒瓶、水果狀的香水瓶，越看越覺得奇怪，因為這些瓶子太平常太普通了，根本沒有收藏價值，可他卻把它們擺放在最醒目處。我剛想問問他，恰好此時有幾個朋友來訪，也就沒有問出口。
幾個月後的一天夜裏，錢方宏家裏忽然失火，幾間房屋幾乎被燒成平地，所幸的是沒有人受傷。我想，他的那些瓶子是完了，他說不定怎麼難過上火呢！
可當我去他暫時的居住處看他時，發現他並沒有失落的神情。我問：“你那些寶貝瓶子都燒壞了，一點兒也不心疼？”他笑著說：“我把最珍貴的瓶子搶救出來了！”我舒了一口氣，說：“那就好，快給我看看你最珍貴的寶貝是哪些？”他打開一隻皮箱，我一下愣住了，裏麵放著的，正是那些沒有收藏價值的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