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沉默在不斷蔓延,夏九歌正心急如焚時,卻聽到薛遇開了口:“我來向你道別。”
夏九歌難以置信地抬頭盯著白色光芒中的那個人影,滿心不解。
“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耗費靈力去救。”他的語氣很是平靜,但夏九歌卻從這裏聽出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這樣的薛遇,讓她覺得陌生。
這個男人,曾經是可以和傅子恪分庭抗禮,且不肯落於下風的男人,但是現在,他的聲音卻透露出深深的倦怠。
“薛遇……”她再次叫出他的名字,和上次一樣,叫了之後便無以為繼。
薛遇卻突然抬頭衝她粲然一笑,眸底映著周圍的白光,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來。
“不過,”他繼續說了下去,“既然你已經做到了,我當然會好好活下去。”
他從光芒中一步步走出來,朝她的方向走近,夏九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這一切,都太真實了,就好像真真切切發生在身邊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真的嗎?”夏九歌遲疑著發問,她總覺得,如果這是個夢的話,這夢的也太不對勁了吧。
就算是她潛意識裏對薛遇的事情感到抱歉,但這個夢境的發展還是脫出了她所有能預想到的軌道,簡直朝著荒誕不經的方向發展去了。
薛遇臉上仍然保持著溫潤的笑容:“當然是真的,謝謝你救了我,我會……好好的……活下去。”
他說到最後那句話時,周圍就像是突然刮起了狂風似的,之前充斥著視線的白光也在迅速縮小範圍,將黑暗留在了她這邊。
而薛遇最後的話,也被狂風刮的斷斷續續的,或者說是夏九歌的耳朵被呼呼的風聲灌滿了,所以有好幾個地方都沒聽清楚。
她徒勞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不遠處的那個人影,但伸出的手隻是抓了個空。
她無比真切地意識到,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幻,甚至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潛意識構想出來的,壓根就沒有存在過,是她對薛遇的愧疚心理,才會導致出現了這樣的狀況。
一旦徹底明白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幻的,眼前的黑暗仿佛也在漸漸淡去。
夏九歌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就結結實實地和傅子恪撞到了一起去,他此刻恰好坐在床邊彎下身子來查看她的病情,沒想到她就這麼冷不丁地醒來了,兩人恰好撞到了一處去。
來不及去揉一揉撞疼了的額頭,夏九歌本能地掀開被子就要跳下地,卻被傅子恪攔腰抱住了。
“你現在身體很弱,不能隨便下床。”他解釋道。
夏九歌一個淩厲的眼刀飛過去,傅子恪便又補充了一句:“這是蕭陌說的。”
“那個蒙古大夫的話我才不要相信,我要去……”夏九歌的聲音戛然而止。
當著傅子恪的麵,就這麼直白地說要去看薛遇,這樣貌似有點太過了吧。
傅子恪低眸看著她,伸手去替她揉額上撞疼了的部分,手勢穩重而溫暖,再配上此刻恰好從窗子裏照入的陽光,夏九歌腦子裏四字成語亂蹦,最後定格在了“歲月靜好”這四字上。
夏九歌舔了舔唇,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卻看到傅子恪眸色突然有些異樣起來,似乎……是在極力克製著自己什麼。
說實在的,傅子恪被她不經意間的動作,就這麼華麗麗地給誘惑了。
尤其是在她下意識地舔嘴唇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腦子裏嗡的一聲,頓時就炸開了滿天的煙火。
如果不是她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如果不是她正處於某個非常時期,如果不是她現在滿腦子都惦記著其他人的事,傅子恪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就……
然而他現在隻能想想而已,連想都不敢多想,因為怕放縱的去想的話,會失掉那點在她麵前岌岌可危的自製力。
夏九歌正盤算著該怎麼說,才不會讓這男人再次吃醋,又能達到她去看薛遇的目的時,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她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毛,沒想到這攝政王府裏竟然還有人敢於去打擾傅子恪和她在一起的時光,而且在看到這人就是蕭陌時,她就更驚訝了。
敢情這家夥從前那麼慫,都是裝出來的?
然而,她看到蕭陌臉上的表情後,這些玩笑的想法瞬間都消失了。
他的表情有點慌張,漂亮的前額上甚至還掛著汗水,對於一個遊走於生死之間的神醫來說,臉上出現這種表情是非常奇怪的。
“怎麼了?”夏九歌覺得有點好笑,下意識地開口發問。
蕭陌的一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了,聲音也很是崩潰:“薛遇的屍體不見了!就那麼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