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紀伯倫——瑪麗·哈斯凱勒(3)(1 / 3)

喂,我有千思萬想,想向你訴說。不過,星期四在即,星期四的樂趣已開始挑逗我的感官。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1月6日

星期二是個生辰紀念日,而不單單是“今天”。那有數時辰的實質是一座門,一座通往對歡樂有新的認識的門,一座通往對痛苦有新的理解的門,一座通向對生活有新的體驗的門。我幾次提筆想寫信給你,而每次我都發現自己沉浸在奇異的寂靜之中——那是深海的寂靜,無名之地的寂靜,漆黑地域的寂靜……那是看不到、聽不見的神的寂靜!

直至此時此刻,當我寫信之時,我感覺到生活中的至惡因素便是寂靜無聲。暴風到來之前的那些時辰和大喜或大悲過後的那些日子,本來沒有什麼不同,都是那樣寂靜,無聲,深沉,張開的翅膀不住地拍擊,凝固的火焰不停閃動。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1月7日

我們聚餐一頓,我和雷哈尼都參加了……雷哈尼和莎魯特被命運擺弄來擺弄去,終於將二人分開,中斷了聯係。二人觀察世界的目光、意義、基點各不相同,各自獨立,而且借助的光也各不相同。

雷哈尼說,他將拒絕看她……不過,他將去看她……

莎魯特說,她的門永遠對他敞開著,他什麼時候想去都行,什麼時候想逗留都可以。她說這話時是認真的!

來自無名處的一種聲音說:

這兩個人是自我的織物,

二人之間的聯係必增強。

我同意這個說法——二人天生一對,地就一雙。

我向你致以入睡的問候——我親吻你,然後說:“閉上眼睛,安心入睡吧!”之後,我開啟門,帶著一顆滿盈的心和一顆饑餓的靈魂上路。但是,我還會回來親吻你,並且道一聲:“晚安!”

我繼之打開門,帶著一顆滿盈的心和一顆饑餓的靈魂上路。

哈利勒

致紀伯倫

1912年×月×日

我的親愛的手,親愛的眼,親愛的思想,親愛的火焰……

感謝二十九年來你的母親給予你的神靈般的關懷。正是那種關懷使我們彼此接近、相愛,並為我們放下了平安的帷幕。

一滴淚水帶著最高尚的靈魂灑散在無聲的牆壁上……我沒去摸它,以防它觸到手指。哈利勒,我們在淚水中共度過的時光是值得尊崇、讚美和奉為神聖的。

你和你那力量非凡、文如泉湧的才思以及引發它的那種激情,令整個世界一解幹渴!想你是多麼容易,給你寫信是多麼困難啊……我是被迫開口說話的。心靈不允許我沉默不語!我要大聲說:

“哈利勒,使心平靜的人!”

當我留心聆聽過去的回音,回顧已經過去的年月時,我發現那恰是表現這種感受的一幅圖畫,而其中起變化的和被替代的,隻有本身的不斷深化和升華!

愛你的

瑪麗

致瑪麗

1912年1月21日

沉靜、無聲的時刻仍然在占上風。我在這小小畫室裏,殷勤接待穿行在地獄與天堂之間的陰影和幻象。我現在並不像以前那樣生活著。白日充滿烈火般的見解,黑夜沉浸在夢海之中。日末與夜初之間的那一時辰,被七層幔帳包裹著!

穿著痛苦外衣的歡樂何其多啊!甜蜜的痛苦何其多呀!

你親愛的哈利勒無可選擇,隻能沉入歡樂與痛苦的深淵,以便發掘人生意義,並將之注入自己的繪畫和文章裏!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1月26日

我所愛的瑪麗:

《被折斷的翅膀》一書終於出版了。送給你一本阿拉伯文版本,你現在讀它還是不容易的。誰能知道?有那麼一天,你也許會讀它,也許會喜歡它,因為它是吉慶的1911年的忠實表達。

瑪麗,你問究竟是什麼占去了我的時間嗎?

我在孤獨中工作……工作,工作,還是工作。寧靜為我戴上枷鎖,沉默包裹著我的工作。

瑪麗,你問我心中激蕩著什麼?

你要問什麼使我為之震顫?

也許不是……我要說:

“那是鍾愛!”

上帝使我得到了所求。

我很少去見人——與他人在一起,我感到煩惱,即使他們都是忠實摯友。當一顆心轉向一個小天地時,便要求孤獨,仿佛上帝隻把孤獨賜予了它,而沒有給別人。

哈利勒

致瑪麗

1912年2月1日

我用熾燃的手,埋頭工作了數小時,畫得一幅肖像,很美,我很滿意,很高興。

為我當模特兒的姑娘,就像金子一樣,但她不會再來。她要求在辦公室做一份工作,作為當模特兒的補償。

我思想活躍,浮想聯翩……有許多關於死後生命的見解。我不會談這些的,但我現在感覺著並將感覺著,“我”是不會消亡的,也不會沉入被我們稱為“上帝”的大海裏。

瑪麗,有那麼一天,你會饑餓難耐,急於去找食物,但找不到可食之物嗎?這正是“你的哈利勒”現在的處境。我找食物,但找不到……一口東西沒吃……蜷曲著熬過了一天!不過,我喜歡堅強的人!難道你不喜歡像農夫辛苦勞作之後那樣,餓得掙紮不止,幾將癱倒?

我和你說話,如同與我的心交談。你和我的命運形影不離,密不可分……二合為一,總分不開。

關於命運,人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哈利勒

致紀伯倫

1912年2月×日

與時間和死亡搏鬥的人:

莎魯特從華盛頓寄給我一明信片,告訴我說,你因病臥床。因此,我的心急切地要去看你。你離不開我的心,就像鐲子不離我的手腕。我一周後來紐約。

如果希望能實現,我給你帶些畫框或能夠攜帶的什麼東西?

《秋》那幅畫有了框子,《三位女子》有框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