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緊趕慢趕的回到棺材鋪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一瞅牆上掛著的老式吊鍾,已經快接近九點了,這時候正是夜貓子和烏鴉鬧騰的時候,更何況在這窮山僻壤的小村子裏,這叫聲就更是不消停了!
尤其是今兒個晚上,不知道為這麼這聲音叫的特別凶,淒厲沙啞,晦澀難聽,就像是公鴨嗓子突然被人捏住了一樣,而且還一聲接著一聲的叫個沒完。
老人們都說烏鴉臨頂是不祥之兆,這“烏鴉頭上過,無災必有禍”,特別是在辦喪事那幾天,如果要是有烏鴉盤旋在那家人的屋子上空來回飛的話,這家人指不定這辦白事的過程中就會出點事情。
曾經村西頭的王老頭死了,就曾有好些隻烏鴉和夜貓子房前房後的叫個不停。這王老頭的大兒子聽著心煩,就讓幾個青壯小夥去趕,趕的時候還好好的,然而等這些人一回來,那些夜貓子也跟著跑回來了,最後連趕了好幾次都沒趕成,倒把這幾個青壯年累得夠嗆。
到了出殯的那天果然出了事,這離墓穴還有一大段路呢,裝著王老頭屍體的棺材就咚地一聲落了地,任憑那八個抬棺的漢子怎麼折騰也抬不動。
那大兒子以為他們是偷懶想加錢,就好言相勸讓他們先抬到地方再說。這一說幾個漢子又咬牙試了試,還是覺得死沉死沉的,棺材倒是晃晃悠悠的抬起來了,可是還沒走出兩步就又落在地上,有個漢子猝不及防還被慣性帶的摔了個狗啃泥。
這一下村子裏的幾個輩分高的老人察覺到這事不對勁了,就讓一個小輩請來了鄰村的一個陰陽先生,這事情才算是解決了。至於之後那個下葬的王老頭的屍體還有沒有再多事,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我抬頭看著黑洞洞的夜空,沒有閃著眼睛的星星,也沒有烏鴉繞頂,隻有一輪慘白的月亮高懸在半空,配合著那響徹在耳邊的叫聲,還真有種陰慘慘的感覺。
師傅一進裏屋就把狗蛋放到了床上,我關好門之後也跟了進去,正想開口問師傅狗蛋的情況咋樣了,誰想著這話還沒出來師傅就從那個掉了一扇的破衣櫃裏拿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囑咐我看好狗蛋後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我清楚地看到師傅出門的時候臉色特別難看,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了,原本一顆因為死裏逃生而鬆了口氣的心再次懸了起來,看來正如師傅所說,今晚小岩村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我再一回頭看躺在床上沒有動靜、隻是一個勁的流著冷汗、麵色發青的狗蛋,心裏頭說不出的揪心,雖然還不太懂事,但打小就跟著師傅見過各種世麵的我比同齡人要早熟,我這時候已經隱隱的感覺到——那女屍一開始,恐怕就是衝我來的,而可憐的狗蛋,隻是一個釣餌而已!
先是不知道施了什麼妖法迷住了狗蛋,用狗蛋把我引到河邊,然後她再借著那具血棺將我弄到棺材裏麵,再之後就是喂我吃了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從始至終,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去後山,到了後山,就是屬於她的地盤。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滿了人,有狗蛋的父母,村裏的鄉親們,還有從鄰村請來的一個神婆。
這個神婆大約六十來歲的樣子,腰上掛個灰色的布包,凸額頭倒三角眼,一張臉幹褶的跟老樹皮似的,眉心正中還有一顆黑痣,特別是她麵無表情的那張老臉,怎麼看怎麼不舒服,有一種讓我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老婆子明顯很有地位,等她一進門,村裏的老人們都會自動的讓開一條路來,狗蛋的父母就更別提了,那神色恭敬的我都快認不出了。
狗蛋的母親叫王翠蓮,是一位嗓門特別大的農家婦女,哭著喊著求著這神婆一定要醫好狗蛋,看那樣子都快給那老婆子跪下了。
而狗蛋的父親則叫張老實,這人的性格和名字一樣,是一個本本分分的莊稼漢子,也是狗蛋家的主心骨,心裏雖然愛子心切,但總不能在村裏人麵前丟了麵子,一把拉過媳婦告誡她別礙事,在旁邊看著大師施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