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詞寫得好是淒涼!”雲兒一邊看著一邊細想,忽地問道“莫不是寫的三公子?”我搖頭道“隻是因為他,讓我想起了另一人!”“姑娘說的是何人?”
我擱下筆,走向窗邊,透過竹稍的縫隙看向纖藍的天空,喃喃道“一個品性高潔,文武、忠義雙全,詩詞傳世,讓任何見過他的人都折服的君子”又忍不住輕歎道“可是在我看來,他有著傾世才華,想要謀福於天下,卻隻能跟在主子身邊做最難施展才華的隨侍,明知是奴才卻想跟心高氣傲的主子比文武高低,想做一個最忠心的臣子,最孝順的兒子,卻要夾雜父親和主子之間左右為難。身在一家之下萬家之上的相府,卻隻想跟自己喜歡的人遊戲於山水之間,以吟詩作詞為樂,是集世間矛盾於一身的最苦命富貴花。”
納蘭容若,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追回他父親納蘭明珠墓穴被盜後失竊的珠寶。聽了很多關於他的傳說,我因為常常出現在夢中的背影與他給我的感覺相似,而牽念上這個古人,我一直在想,如果這個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哪怕是為一場最簡單的相遇,我也願意賠上性命。
“世上有這樣的人嗎?”雲兒皺眉苦想了很久才道“雖有些出入,可我怎麼也覺著姑娘方才說的人是三公子。”我無所謂的笑了笑,心知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我說的那個人,又何須解釋太多呢。
回頭見珍兒進了來道“姑娘,大太太那邊請!”我問“賓客可散了?”“才散了,大太太說自姑娘來也未正經一起吃頓飯,今兒又有這喜事,就設了家宴,既為慶祝又補宴接風,可是兩全了!”我點頭應了,雲兒見珍兒出去,忙道“姑娘怎麼了,愁眉苦臉的,想想姑娘才來,一個不理兩個不見的,這會子忽然這樣,姑娘自該高興才是,怎的反倒愁起來?”
我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煩躁的擺了手,自去換了一套素雅的裝束,雲兒忽然驚道“姑娘莫不是怕見三公子?”我終究忍不住歎道“可不是,我現在一見著他,就覺著渾身的不是,總覺著很對不起他似的,可怎麼是好!”雲兒道“姑娘怎麼這樣想,就算長了跟他夫人一樣的容貌,也不是姑娘自個兒能選的,怎就是對不起他了?再說,他現在可是姑娘的義父,往後見的日子多了去了,姑娘都不見了不成?”“可是…罷了!走吧!”
等我到時,兩位太太和兩位公子皆以入座,我忙道了遲來之失,又逐一請了安,才在最下手坐了,肅靜的用了飯,又各自安坐飲茶,兩位太太彼此閑聊了些家常。
大表舅正拿著一截蘿卜逗弄著旁邊金絲雕縷籠裏的小白兔,一時或遠或近的晃動著讓它隻能張嘴瞪眼隔籠空望,一時又送過去,等它咬著時用力的往嘴裏塞,將弱小的身子抵在籠欄上動彈不得,痛苦不堪,看著它嘴角泛出了血絲,竟自顧的咯咯笑起來。
我看著忍不住咬牙打了個寒噤。一時別過視線,見沐文玉正凝視著手裏的茶杯發呆,像似在苦思什麼,因覺察我的視線,抬眼看過來時,笑容清雅溫潤,就連眼角的細紋看上去都如春風泛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