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了,落日像喝醉酒的紅臉醉漢,跌倒在家鄉的田野邊,把杏花村的大地和天空映得一半兒通紅,一半兒金黃。
父親坐在門前的一棵老槐樹下“叭噠叭噠”地抽著水煙袋,整個人被濃煙包裹得嚴嚴實實,那樣子顯得十分悠然自得。
此時,我正站在他身旁,憂心忡忡地看著遠處逐漸黯淡下去的茫茫原始叢林,心中充滿了無限恐懼。
我試探地問父親道:“爹,今晚不進山打獵了吧?”
父親吐著煙圈冷聲道:“問這個幹嘛!”
“我不想去!”
“你不去,那你想幹嘛?想挨餓麼?”
“我不舒服,可能生病了!”
“哦?那我帶你去你大嬸那裏看看,要是你敢跟老子耍什麼花樣,下場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每次要進山打獵時,我都想找借口推脫,但每次都玩不過父親,最後還得挨一頓揍,聽到這話兒,心中的後怕之感湧上心頭。
“走啊!不是生病麼?”父親看見我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於是大聲叫道。
我尷尬的笑道:“啊,現在好像沒事了!”
“跟我耍心眼,你還嫩了點,趕快準備準備,你三爺爺估計等不及了!”父親說著熄滅了煙,整理了一下背包。
我則走進了屋子,打開窗戶正要從窗戶溜走時,隻聽父親在院子裏叫道:“弄好了沒有?”
也不管了,逃過今晚再說吧!我一個縱身就跳進了屋外菜地裏,摔得我一個狗趴屎,我剛站起來,隻聽見劉叔家看守菜園子的老黑正在我身前五六米外汪汪汪地朝我問候。
我拱手朝著那隻狗作揖道:“哎呀!狗大哥,我今天出門比較倉促,忘了給你帶禮物,改天補上吧!現在求求你,別叫了行不?要是讓我父親知道我逃跑了,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放兄弟一條生路吧!”
可是狗畢竟是狗,它怎麼能夠懂我的意思呢?見我這般怪異的模樣,那吠聲更是凶殘。
頓時引來了不少族裏的人,我母親還有我父親也在場,隻聽劉嬸罵道:“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哪個兔崽子竟敢明目張膽地來偷我的菜?老黑,去把他給我揪出來!”
隻見老黑徑直地朝我這邊跑過來,我急忙趴下身子躲在了茄子樹下,我心裏暗罵:真是狗腦,前幾天才喂你食物,現在兄弟落難了,你還落井下石,什麼狗是人類最忠誠的夥伴,我看是最坑爹的隊友吧!
轉眼間,它就來到了我的身旁,停止了吠聲,吐著粉嫩的舌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搖著尾巴。
我心中無奈哀歎:哎喲!哥們兒,你還是裝作不認識我,趕快走吧!
這該死的老黑,出賣了我,隻聽遠處傳來劉嬸的叫聲:尤正,還不打算出來麼?我都看見你的小腦袋瓜了!
鐵牛也笑道:“嗬嗬,老憨,我很好奇你從哪裏進去的,來我家菜園幹嘛呢?”
母親歎了一口氣道:“唉……孩子他爸,看來等會兒回去又得修繕一下窗子了!”
父親麵無表情地看著我這個方向,然後冷冷地說道:“還不快出來,需要我下去背你出來麼?”
我一聽這話,感覺話語雖平淡,卻殺氣騰騰,如果他真的下來菜園子裏,那我就真的死定了。
外麵那麼多人看著,即使不給我麵子,那也要為他自己考慮考慮吧!畢竟當著眾人的麵打自己的兒子,並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