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離家難免忐忑,看他不說話,氣氛尷尬,我便有意打破,問他:你說咱們這麼一走,老孫現在已經發現了吧,咱們家裏要是知道不會很著急嗎?
阿誌情緒突變,他抬腳狠狠地踢了路邊的垃圾桶,憤怒地對我喊:從現在起你他媽的不要給我提這個問題,能不能像個爺們,走就走得灑脫點!
我被震了一下,沒敢說話,兩個人繼續上路,默默的。
太陽越來越大,等到我們出城的時候,早已汗流浹背。
但我知道我們不能停下腳步,因為稍微的停留就可能使我和阿誌的計劃落空。多少次,無論是什麼事情,當剛想到去做,或者剛開始邁出第一步,就一定會有人以各種借口阻止我們。因為他們試過,失敗了,於是就認定我們去也是死路一條,也許吧。
但是這次,不能讓任何外界因素阻止我們,預防這種阻止的唯一辦法就是,我們要盡快地向著目的地的方向前進。
路上的車不多,前方的路上隱約出現水的痕跡。我知道那隻是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前方和此處一樣,並沒有什麼水流。
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這個我早有準備,因為每次回家都要路過這裏。
這是一條臭水溝,夾在公路和酒廠之間,它所承受的是酒廠排出的各種垃圾,而發出的味道卻混合了世上幾乎所有不美好的氣味,而我隻聞道酒糟的味道,因為最濃。
阿誌很明顯也聞到了,他回家卻不經過這裏,於是他好奇地問我:操,什麼味道?
酒廠的垃圾,你沒看見這個溝裏有多髒嗎?
他媽的真難聞,就沒人管嗎?
管個屁,誰敢管!管了酒廠倒閉了你納稅啊?
我管。阿誌一邊說著一邊順著垃圾溝的走勢往前走,眼睛不停地在尋找著什麼。
你要幹嘛?我禁不住問。
我要執法,政府不管我管。
你要怎麼管?
你別管了,跟著我就行了,咱們找到排汙口給他堵上去。
於是我的眼神也就開始一起尋覓了。
我們順著溝走到酒廠牆的盡頭,卻並沒有發現排汙口。
那麼這些散發著氣味的垃圾是怎麼來的呢?在我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阿誌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你要去幹嗎?我問他。
繼續執法。
怎麼執法,不是沒找到排汙口嗎?
你別管了,跟我走就行了。
我不知道怎麼辦,看著阿誌已經走遠了,趕緊跟上。
路邊一塊石頭,不大不小,阿誌彎腰撿起來,並轉臉告訴我:你也撿一塊。
我似乎意識到了阿誌要幹什麼。砸人家玻璃這件事情是萬萬不可的,一是得賠錢,我們的錢本來就不多了;二是被人抓到的話,我們的出走計劃就肯定泡湯了。
阿誌,我們不能砸人家玻璃,要是被逮到就慘了。我說。
我沒打算砸。
那你撿石頭幹嗎?
扔他們院子裏,然後咱們就走。
那有啥意義嗎?我覺得阿誌的想法很無聊。
有,起碼證明了在這個地方雖然沒人能管得了他們,但是起碼說明有人提出了抗議。
好,我支持你。我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在路邊尋找大小合適的石頭。
結果我隻撿到一塊磚頭。
我們一人拿著一個最原始的的兵器走到了酒廠門口,電動門隻留出一個很小的空隙,供員工和他們的自行車通過。當然要是領導的車來了,空隙就大的很了。
我瞥了一樣保衛室,裏麵有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40多歲,坐在桌子前,警惕地注視著大門內外的情況,年輕的看年齡不到20歲,背對著我們不知道在做什麼。
阿誌仰起手,使出最大力氣把手中的石塊扔了出去。石塊輕易地越過電動門,飛進院裏,砸到水泥地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石塊落地的瞬間,我聽見了阿誌的呼喚:快跑。
我已經啟動,才發現手裏還拿著磚塊,於是一邊跑一邊丟了出去。
我沒有回頭看磚塊的運行軌跡,隻是聽到了它與金屬碰撞的聲音,我也就確定了,磚塊沒有被扔進院裏,而是扔到了電動門上。
當阿誌往酒廠院裏扔石頭時,保衛室裏歲數大的保安已經意識到了情況,他站起來,猛地把門打開,嗬斥我們:你們幹什麼!站住!
我們倆跑地飛快,當我第一次回頭看的時候,卻發現年輕的保安已經出了酒廠大門,正在追趕我們。
我一邊跑,一遍對著跑在我前麵的阿誌喊:不好了,那個保安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