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牢深處,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顫抖地倦縮在陰影中。
肩膀上的傷已經痛的沒有了感覺,潮濕與陰冷不斷地啃噬著她的身體,身子在不由自主地抖,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肯慢慢地走向那抹淒慘的白,心中揮灑過無數的情景來逗她開心,然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腦中除了一片空白隻剩下憐惜。
“艾雪。”
輕輕的呼喚終於讓她有了些許的反映。濃長的睫毛無意識地顫動著,她緩緩地睜開了眼,原本清澈的瞳孔卻空洞地可怕,臉上隻有平靜冰寒。一瞬間,肯心頭一窒,他想起了那個女人,那天也是在這種狀況下,她平靜地仿佛一潭死水,兩眼無焦點地看著某處,安靜地讓人覺得她,似乎不存在了,似乎是死了。
回憶,一定要重演嗎?
這些年,大家都努力地活著,努力地將過去的悲傷從心頭抹去,總是想著,過去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定會變淡,隻要好好的珍惜現在就一定能讓它徹底消失。所以,大家都堅強地笑著,笑得都麻木了,可是還是在笑。
可是,為什麼,辛苦地繞了一圈,最後,大家還是都回到了起點?
“是你啊。”艾雪微微地笑了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你的手好冷,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你?傷還痛不痛?我讓他們給你換個房間,這裏太暗太潮了,還有,我帶了些書和遊戲機哦,還有。。。。。”
“不用了,我沒事呢。”艾雪笑著,幹裂的嘴唇凍地發紫,乏力顫抖的手輕輕地搭在肯的掌上。
肯低著頭,將箱中帶來的東西一個個地拿出來,他不敢看她,怕撞上她令人心碎的眼神,他自己會失去控製地去救她!
“炎,很生氣吧?”艾雪小心翼翼地問著。
“他。。。他還好,放心,這隻是暫時的,他不會讓你出事的,恩?”
“我知道,”閉眼忍住眩暈的感覺,艾雪試著站起來,忍著酸軟不適,她小心地撿起地上的絨布兔子,珍惜地把弄著,仿佛它是一件稀有的珍寶,無神的雙眼竟閃爍出微弱的光芒,是幸福?還是淒涼?
“其他東西都拿回去吧,我現在是罪犯。”
肯沒有反駁,隻是默默地收起散落在一地的物件。
“你走吧,告訴炎,該怎麼幹就怎麼幹。”
艾雪不再回應,隻是虛軟地依靠在牆壁上,微笑著將手中的娃娃揣在懷中,仿佛是個被滿足了的嬰兒,無邪地享受著快樂的甜蜜。
可是,為何這種快樂在肯的眼中竟是如此地刺眼?
“你不該放走他們!”肯低聲呢喃著,“為什麼要讓他失望?”
艾雪呆呆地撫摩著懷中娃娃,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圍的空氣成了她無聲的心牆。她的意識,仿佛已經不在這裏。
“難道你不知道放走他們的代價嗎?!為什麼要為了兩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而傷害那個一直愛著你的人?”
“告訴我他們在哪裏,隻要再抓住他們,王就可以救你了,告訴我啊!”
“你回去吧,我不會說的。”
肯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抓過他手中的兔娃娃,狠著心入侵了她的世界。
“為什麼要和你母親一樣傷害他?他比你們更痛苦,你知道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
“我媽媽,”艾雪突然睜開眼,如夢出醒般看著肯。
肯住了嘴,他知道自己說的太多了。
艾雪腦中一片混亂,無數個她一直都在逃避著的問號霎時一起搪塞著她的心頭。
什麼叫做跟你母親一樣傷害他?炎和我媽媽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炎從來不願意提起她?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會在這裏?自己究竟,是什麼?
“你該休息了,我走了。”肯別過身去,像逃亡一般離開了房間。
艾雪沒有留他,刹那間,她竟然害怕知道這個事實的真相,她害怕這個真相會變成一把殘酷的利斧,無情地將她從出生至今所有的幸福破碎地淋漓至盡。
慌亂中,她撿起地上的絨布娃娃緊緊揣在懷中,無力地退到了牆角,緩緩地彎身倦成一團,無聲的痛哭起來。
“她怎麼樣?”
“很糟糕。”
又是這個回答,八年前,肯也是這麼回答他,嗬,真是諷刺啊!
“王。。”肯想出言相勸,可是出口之即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該勸王什麼呢?是勸他放了艾雪,還是勸他以國家為重?又是這麼殘酷的選擇,八年前,王同樣麵對著這樣的選擇,他眼睜睜地看著王痛苦地給出了答案,親手給自己編製了悲慘的結局,而如今,他又要眼睜睜地看著另外一個悲劇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