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
怎麼可能，如果老李頭一家九口都是死人的話，那麼這些年裏，我看到的是誰，跟我說話的又是誰。
我不信，但是當我看見吳老六麵色的時候，我卻不得不信。
“小宣，你還記不記得老李頭家的孫女總是喜歡在臉上畫著兩抹紅暈。”
吳老六的聲音有些慘淡，我細細想去，從我見到老李頭家孫女的時候，她的臉頰總是紅彤彤的，我還以為是小孩子麵嫩，怕冷，但是現在想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我是開棺材鋪子的，老李頭家是做剪紙的，如果非要我說什麼小孩的臉上一直是紅彤彤的，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紙人。
“砰”的一下，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腦海中炸開。
不止是他孫女，包括他的兒子兒媳都是這樣，臉上都是紅彤彤的，以前我還沒有注意，現在想起來，隻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都不是人，都是死人，或者說都是鬼。
難怪從小我家的棺材鋪子要是有生意缺少剪紙，我爺爺讓我去老李頭家的時候都會特別囑咐我，不論多晚多餓，都不能在他家裏吃任何東西。
當時想著覺得奇怪，隻以為是我爺爺怕欠他家人情，現在才明白，如果他們一家都是死人，他們吃的東西是什麼，都是香燭錢紙。
我心中一陣後怕，看著這個女人的臉，總覺得看不真切，像是有什麼東西擋著我的視線。可越是如此，我越想努力的去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吳老六從後麵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脊骨，一股劇痛襲遍我的全身，我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上，隻聽他寒聲說道。
“別看，這是她的障眼法，小心被她勾了魂。”
我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但剛剛那短暫的一分鍾裏的事情，我卻是壓根就想不起來，聽見吳老六的話，更是覺得太詭異了。
而我對麵的那個女人目光卻是一下子就冰冷了起來，望向吳老六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殺意，寒聲說道。
“你再敢多管閑事，我要了你的命。”
“哼，人鬼殊途，我不知道陳老狗和你做了什麼約定，但是我吳老六告訴你，想在我的麵前帶走小宣，門都沒有。”
吳老六聽了這女鬼的威脅，也是半點沒有退步，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紙直接貼在我的胸口，咬破指尖，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他沒有絲毫的停滯，飛快的在我胸口前的黃紙上移動手指，嘴裏念念有詞，最後猛的朝著這黃紙吹了一口氣。
我知道這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天師畫符，有驅鬼辟邪的作用。我小時候聽我爺爺說過：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
吳老六在畫好的瞬間，我隻感覺這符咒上的鮮血好像亮了一下，體內突然多了一道暖意，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符分五咒，筆咒，水咒，硯咒，墨咒，朱砂咒，這個時候吳老六顯然沒有準備這麼多東西，隻好用鮮血代替，這對他的損耗顯然是極大的。
我回頭看著吳老六，發現滿臉疤瘌的他，這個時候竟然順眼了許多，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麼瘋狂冰冷。
但是他的麵色卻是憔悴了不少，蒼白得跟張紙似的，我心裏頭有些酸楚，想說些感謝的話，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好歎了口氣。
“咳咳，咳咳。”
吳老六猛烈的咳嗽了兩聲，朝著我慘淡的一笑，說道。
“小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可以挽回的餘地了。我不知道你爺爺當年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既然我當年也參與其中，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我們老一輩造下的孽，報到你的身上。”
“你放心，她想要帶你走，除非我死。”
“噗”的一聲。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吳老六的身子突然朝前傾斜，一口血箭直接從他嘴裏吐了出來，朝著那女鬼殺去。
“啊。”
這女人麵對吳老六出其不意的一擊，顯然沒有來得及躲閃，隻見那道血箭直接射到她的衣裳上，像是著了火一樣，燃氣了一團煙霧。
“小宣，快逃。”
吳老六趁著這個機會推了我一把，隻是還沒等我跑遠，就發現腳下被什麼東西捆住了，慌忙的回過頭去，發現這個女人冷冷的看著我，仿佛要將我吃掉。
而我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捆著一條血色的紅線，像是怪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