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聽見古風雲的義子,那位上京城中的新貴古龍吟以清亮的嗓聲道:“南學士請留步!我知道你與太爺爺是棋友,如今太爺爺身體不適,下不得棋,不如改天我替太爺爺與你對奕一番如何?”
聽到古龍吟提到古老爺子和對奕,原本隻想埋頭快些離開的南學士終於低下了腳步,抬起頭來,這位一直鬱鬱不得誌的小官兒咬了咬牙,放聲道:“人生如棋,誰不在局中!我南懷樓雖然隻是個小人物,卻也不恥於和你們這種不敬長輩的豎子對局!”
“古老太爺曾親口對我說過,古氏弟子不入仕,你們現在在這拉攏朝臣,選官買爵,恕南懷樓不敢苟同!”
這南學士一口氣將心中的鬱氣盡情抒發,可謂膽大至極,震驚四座。
誰都沒想到,這平素軟弱的芝麻小官,竟然敢在這個場合公開反對古風雲父子,實在是勇氣可嘉。
古風雲麵色一變,正要發怒,卻被義子古龍吟輕輕按住,後者仍保持著微笑,衝著南學士很禮貌的躬了躬身,淡淡道:“南學士果然真名士,不愧是我太爺爺的至交好友。古龍吟真心佩服!”
“不過,您的觀念和我太爺爺一樣,確實都有些舊了!我大戟朝身為人族正統王朝,與邊關妖族對峙多年,正值多事之秋,朝廷用人之際,俗話說得好,修得文武藝,賣得帝王家!古聖先賢也曾說過,舉賢不避親,您也是做過學士的人,難道連這麼膚淺的道理都不懂嗎?”
古龍吟這番話說得相當有水平,犀利明了,先明捧了南學士一道,然後又公開將他和古老太爺擺在一起,以人族大義和朝堂用人之道壓製,一棍子將其打成迂腐老舊之輩。
古風雲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四周的賓客們也覺得頗有道理,此子果然不凡,不隻武功厲害,更是才思敏捷,巧言善辯,難怪連聖後也青睞有加。
這人言辭如刀,鋒利幹脆,不僅打擊了南學士,還暗中批駁了古老爺子的觀點。
南學士滿臉悲憤,卻也不能輕言辯駁,因為人家已經把話說盡了,他身為吏部官員,自然是不能亂說話的,隻能打落了門牙肚裏咽。
可恨自己明明是替古老太爺,為了古氏宗族著想,可是這些人利欲熏心,根本就看不到風險,也罷,反正自己也已經替老友盡力了,隨他們去吧!
南學士心灰意冷,索性閉上眼睛,不爭不看。
古龍吟見這位南學士已經放棄了反抗,微微一笑,道:“我古龍吟雖是古氏弟子,本該遵守家訓,隻可惜胸中所學,不平則鳴,為了我大戟朝百年昌盛,不得以出來做官,自古忠孝難以兩全,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這古龍吟說話滴水不漏,明明是自己不顧家訓,貪圖官位,在他口中卻說成了為國為民,心懷天下,這等人物真的當上了官,絕對是個縱橫廟堂的狠角色。
就在這時,隻聽到紅楓殿門口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道:“敢問古兄,為人子孫者,何為生平第一等事?”
沒想到還有人肯步南學士後塵,和古龍吟爭論道理,一時間,整個大殿中的賓客全都紛紛望向了門口。
大殿門口站著兩個人,兩個一身朝氣的年輕人。
其中一人笑眯眯的望著古龍吟和古風雲,麵對滿座權貴卻輕鬆自若,沒有半點拘謹,剛才那聲就是他問出來的。
另外一人身段修長,豐神如玉,衣著華貴,頭上卻帶著一頂不合時宜的鬥笠,將麵容遮住,讓人生出無限的好奇心。
古風雲一見這兩人,頓時覺得有些麵熟,一時想不起來,心中卻是有些警惕。
“來人!”古風雲臉色一凝,便要叫侍衛動手趕人。
古龍吟卻仍是一副和善的模樣,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兩旁的侍衛們先不要動作。
說來也怪,那些古氏侍衛們居然聽古龍吟的,多過聽他老子古風雲的,這個小小的細節令有心人細思極恐,不敢深想。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為人子孫者,先有國後有家,無論從文還是習武,生平第一等事,當報效朝廷,出將入相,然後自然光宗耀祖,為宗族添蔭!”古龍吟侃侃而談道。
此子出口成章,心意更是澄明,四座皆敬其口才,不少人更是喝起彩來。
大殿門口,那個笑眯眯的年輕人搖搖頭,道:“你說得不對!”
此言一出,四周盡是一片嘩然,還有人對其怒目相向。
古龍吟所稱的生平第一等事,便是效忠朝廷,封侯拜相,不知說出了多少人的心事,若這還不對,那又有什麼事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