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元年至十八年)

成公元年

【經】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

無冰。三月,作丘甲。夏,臧孫許及晉侯盟於赤棘。秋,王師敗績於茅戎。冬十月。

【傳】元年春,晉侯使瑕嘉平戎於王,單襄公如晉拜成。

劉康公徼戎,將遂伐之。叔服曰:“背盟而欺大國,此必敗。

背盟,不祥;欺大國,不義;神人弗助,將何以勝?”不聽,遂伐茅戎。三月癸未,敗績於徐吾氏。

為齊難故,作丘甲。

聞齊將出楚師,夏,盟於赤棘。

秋,王人來告敗。

冬,臧宣叔令修賦、繕完、具守備,曰:“齊、楚結好,我新與晉盟,晉、楚爭盟,齊師必至。雖晉人伐齊,楚必救之,是齊、楚同我也。知難而有備,乃可以逞。”

成公二年

【經】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夏四月丙戌,衛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於新築,衛師敗績。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衛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於鞍,齊師敗績。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於袁婁。八月壬卒。宋公鮑卒。庚寅,衛侯速卒。取汶陽田。冬,楚師、鄭師侵衛。十有一月,公會楚公子嬰齊於蜀。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於蜀。

【傳】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圍龍。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

“弗聽,殺而膊諸城上。齊侯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衛侯使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將侵齊,與齊師遇。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可。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今既遇矣,不如戰也。”夏,有。

石成子曰:“師敗矣。子不少須,眾懼盡。子喪師徒,何以複命?”皆不對。又曰:“子,國卿也。隕子,辱矣。子以眾退,我此乃止。”且告車來甚眾。齊師乃止,次於鞫居。新築人仲叔於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

既,衛人賞之以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従之,弗可止也已。”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臧宣叔亦如晉乞師。

皆主郤獻子。晉侯許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許之。郤克將中軍,士燮佐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季文子帥師會之。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謗也。”師従齊師於莘。六月壬申,師至於靡笄之下。齊侯使請戰,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請見。”對曰:“晉與魯、衛,兄弟也。來告曰:‘大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

‘寡君不忍,使群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於君地。能進不能退,君無所辱命。”齊侯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齊高固入晉師,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車,係桑本焉,以徇齊壘,曰:“欲勇者賈餘餘勇。”癸酉,師陳於□安。邴夏禦齊侯,逢醜父為右。晉解張禦郤克,鄭丘緩為右。齊侯曰:“餘姑翦滅此而朝食。”不介馬而馳之。郤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餘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餘手及肘,餘折以禦,左輪朱殷,豈敢言病。吾子忍之!”緩曰:“自始合,苟有險,餘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退従之。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擐甲執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並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従之。齊師敗績。逐之,三周華不注。

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辟左右。”故中禦而従齊侯。邴夏曰:“射其禦者,君子也。”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射其左,越於車下。射其右,斃於車中,綦毋張喪車,従韓厥,曰:“請寓乘。”従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後。韓厥俛,定其右。逢醜父與公易位。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醜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醜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鄭周父禦佐車,宛伐為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醜父,郤獻子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乎!”郤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乃免之。

齊侯免,求醜父,三入三出。每出,齊師以帥退。入於狄卒,狄卒皆抽戈楯冒之。以入於衛師,衛師免之。遂自徐關入。

齊侯見保者,曰:“勉之!齊師敗矣。”辟女子,女子曰:“君免乎?”曰:“免矣。”曰:“銳司徒免乎?”曰:“免矣。”曰:“苟君與吾父免矣,可若何!”乃奔。齊侯以為有禮,既而問之,辟司徒之妻也。予之石窌。

晉師従齊師,入自丘輿,擊馬陘。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玉磬與地。不可,則聽客之所為。賓媚人致賂,晉人不可,曰:“必以蕭同叔子為質,而使齊之封內盡東其畝。”對曰:“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於諸侯,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若以不孝令於諸侯,其無乃非德類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今吾子疆理諸侯,而曰‘盡東其畝’而已,唯吾子戎車是利,無顧土宜,其無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則不義,何以為盟主?其晉實有闕。四王之王也,樹德而濟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勤而撫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諸侯,以逞無疆之欲。《詩》曰‘布政優優,百祿是遒。’子實不優,而棄百祿,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則有辭矣,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以,犒従者。畏君之震,師徒??堯敗,吾子惠徼齊國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繼舊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愛。子又不許,請收合餘燼,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雲従也。況其不幸,敢不唯命是聽。’”魯、衛諫曰:“齊疾我矣!其死亡者,皆親昵也。子若不許,仇我必甚。唯子則又何求?子得其國寶,我亦得地,而紓於難,其榮多矣!齊、晉亦唯天所授,豈必晉?”晉人許之,對曰:“群臣帥賦輿以為魯、衛請,若苟有以藉口而複於寡君,君之惠也。敢不唯命是聽。”禽鄭自師逆公。

秋七月,晉師及齊國佐盟於爰婁,使齊人歸我汶陽之田。

公會晉師於上鄍,賜三帥先路三命之服,司馬、司空、輿帥、候正、亞旅,皆受一命之服。

八月,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益車馬,始用殉。重器備,槨有四阿,棺有翰檜。

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臣治煩去惑者也,是以伏死而爭。今二子者,君生則縱其惑,死又益其侈,是棄君於惡也。何臣之為?”九月,衛穆公卒,晉二子自役吊焉,哭於大門之外。衛人逆之,婦人哭於門內,送亦如之。遂常以葬。

楚之討陳夏氏也,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

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為淫,淫為大罰。《周書》曰:‘明德慎罰。’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德,務崇之之謂也;慎罰,務去之之謂也。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殺禦叔,弑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喪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予連尹襄老。襄老死於邲,不獲其屍,其子黑要烝焉。巫臣使道焉,曰:“歸!吾聘女。”又使自鄭召之,曰:“屍可得也,必來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對曰:“其信!知犖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之季弟也,新佐中軍,而善鄭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王子與襄老之屍以求之。鄭人懼於邲之役而欲求媚於晉,其必許之。”王遣夏姬歸。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屍,吾不反矣。

“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及共王即位,將為陽橋之役,使屈巫聘於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申叔跪従其父將適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及鄭,使介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臣於晉。晉人使為邢大夫。子反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稷之固也,所蓋多矣。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於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晉師歸,範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為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君之訓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範叔見,勞之如郤伯,對曰:“庚所命也,克之製也,燮何力之有焉!欒伯見,公亦如之,對曰:“燮之詔也,士用命也,書何力之有焉!”宣公使求好於楚。莊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公即位,受盟於晉,會晉伐齊。衛人不行使於楚,而亦受盟於晉,従於伐齊。故楚令尹子重為陽橋之役以求齊。將起師,子重曰:“君弱,群臣不如先大夫,師眾而後可。《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夫文王猶用眾,況吾儕乎?且先君莊王屬之曰:‘無德以及遠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乃大戶,已責,逮鰥,救乏,赦罪,悉師,王卒盡行。彭名禦戎,蔡景公為左,許靈公為右。二君弱,皆強冠之。

冬,楚師侵衛,遂侵我,師於蜀。使臧孫往,辭曰:“楚遠而久,固將退矣。無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陽橋,孟孫請往,賂之以執斫、執針、織紝,皆百人。公衡為質,以請盟,楚人許平。

十一月,公及楚公子嬰齊、蔡侯、許男、秦右大夫說、宋華元、陳公孫寧、衛孫良夫、鄭公子去疾及齊國之大夫盟於蜀。

卿不書,匱盟也。於是乎畏晉而竊與楚盟,故曰匱盟。蔡侯、許男不書,乘楚車也,謂之失位。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許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於諸侯,況其下乎?《詩》曰:‘不解於位,民之攸塈。’其是之謂矣。”楚師及宋,公衡逃歸。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數年之不宴,以棄魯國,國將若之何?誰居?後之人必有任是夫!國棄矣。

“是行也,晉辟楚,畏其眾也。君子曰:“眾之不可以已也。

大夫為政,猶以眾克,況明君而善用其眾乎?《大誓》所謂商兆民離,周十人同者眾也。”晉侯使鞏朔獻齊捷於周,王弗見,使單襄公辭焉,曰:“蠻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毀常,王命伐之,則有獻捷,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兄弟甥舅,侵敗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昵,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於齊,而不使命卿鎮撫王室,所使來撫餘一人,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於王室,又奸先王之禮,餘雖欲於鞏伯、其敢廢舊典以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師之後也,寧不亦淫従其欲以怒叔父,抑豈不可諫誨?”士莊伯不能對。王使委於三吏,禮之如侯伯克敵使大夫告慶之禮,降於卿禮一等。

王以鞏伯宴,而私賄之。使相告之曰:“非禮也,勿籍。”

成公三年

【經】三年春王正月,公會晉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

辛亥,葬衛穆公。二月,公至自伐鄭。甲子,新宮災。三日哭。

乙亥,葬宋文公。夏,公如晉。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公至自晉。秋,叔孫僑如帥師圍棘。大雩。晉郤克、衛孫良夫伐嗇咎如。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衛侯使孫良夫來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鄭伐許。

【傳】三年春,諸侯伐鄭,次於伯牛,討邲之役也,遂東侵鄭。鄭公子偃帥師禦之,使東鄙覆諸鄤,敗諸丘輿。皇戌如楚獻捷。

夏,公如晉,拜汶陽之田。

許恃楚而不事鄭,鄭子良伐許。

晉人歸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之屍於楚,以求知犖。於是荀首佐中軍矣,故楚人許之。王送知犖,曰:“子其怨我乎?”對曰:“二國治戎,臣不才,不勝其任,以為俘馘。執事不以釁鼓,使歸即戮,君之惠也。臣實不才,又誰敢怨?”王曰:“然則德我乎?”對曰:“二國圖其社稷,而求紓其民,各懲其忿以相宥也,兩釋累囚以成其好。二國有好,臣不與及,其誰敢德?”王曰:“子歸,何以報我?”對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無怨無德,不知所報。”王曰:“雖然,必告不穀。”對曰:“以君之靈,累臣得歸骨於晉,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従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首其請於寡君而以戮於宗,亦死且不朽。若不獲命,而使嗣宗職,次及於事,而帥偏師以修封疆,雖遇執事,其弗敢違。其竭力致死,無有二心,以盡臣禮,所以報也。”王曰:“晉未可與爭。”重為之禮而歸之。

秋,叔孫僑如圍棘,取汶陽之田。棘有服,故圍之。

晉郤克、衛孫良夫伐嗇咎如,討赤狄之餘焉。嗇咎如潰,上失民也。

冬十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且尋盟。衛侯使孫良夫來聘,且尋盟。公問諸臧宣叔曰:“中行伯之於晉也,其位在三。孫子之於衛也,位為上卿,將誰先?”對曰:“次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中,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小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上下如是,古之製也。衛在晉,不得為次國。晉為盟主,其將先之。”丙午,盟晉,丁未,盟衛,禮也。

十二月甲戌,晉作六軍。韓厥、趙括、鞏朔、韓穿、荀騅、趙旃皆為卿,賞鞍之功也。

齊侯朝於晉,將授玉。郤克趨進曰:“此行也,君為婦人之笑辱也,寡君未之敢任。”晉侯享齊侯。齊侯視韓厥,韓厥曰:“君知厥也乎?”齊侯曰:“服改矣。”韓厥登,舉爵曰:“臣之不敢愛死,為兩君之在此堂也。”荀犖之在楚也,鄭賈人有將置諸褚中以出。既謀之,未行,而楚人歸之。賈人如晉,荀犖善視之,如實出己,賈人曰:“吾無其功,敢有其實乎?吾小人,不可以厚誣君子。”遂適齊。

成公四年

【經】四年春,宋公使華元來聘。三月壬申,鄭伯堅卒。

杞伯來朝。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公如晉。葬鄭襄公。秋,公至自晉。冬,城鄆。鄭伯伐許。

【傳】四年春,宋華元來聘,通嗣君也。

杞伯來朝,歸叔姬故也。

夏,公如晉,晉侯見公,不敬。季文子曰:“晉侯必不免。

《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夫晉侯之命在諸侯矣,可不敬乎?”秋,公至自晉,欲求成於楚而叛晉,季文子曰:“不可。

晉雖無道,未可叛也。國大臣睦,而邇於我,諸侯聽焉,未可以貳。史佚之《誌》有之,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公乃止。

冬十一月,鄭公孫申帥師疆許田,許人敗諸展陂。鄭伯伐許,鉏任、泠敦之田。

晉欒書將中軍,荀首佐之,士燮佐上軍,以救許伐鄭,取汜、祭。楚子反救鄭,鄭伯與許男訟焉。皇戌攝鄭伯之辭,子反不能決也,曰:“君若辱在寡君,寡君與其二三臣共聽兩君之所欲,成其可知也。不然,側不足以知二國之成。”晉趙嬰通於趙莊姬。

成公五年

【經】五年春王正月,杞叔姬來歸。仲孫蔑如宋。夏,叔孫僑如會晉荀首於穀。梁山崩。秋,大水。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崩。十有二月己醜,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於蟲牢。

【傳】五年春,原、屏放諸齊。嬰曰:“我在,故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憂哉!且人各有能有不能,舍我何害?”弗聽。嬰夢天使謂己:“祭餘,餘福女。”使問諸士貞伯,貞伯曰:“不識也。”既而告其人曰:“神福仁而禍淫,淫而無罰,福也。祭,其得亡乎?”祭之,之明日而亡。、孟獻子如宋,報華元也。

孟獻子如宋,報華元也。

夏,晉荀首如齊逆女,故宣伯餫諸穀。

梁山崩,晉侯以傳召伯宗。伯宗辟重,曰:“辟傳!”重人曰:“待我,不如捷之速也。”問其所,曰:“絳人也。”問絳事焉,曰:“梁山崩,將召伯宗謀之。”問:“將若之何?”曰:“山有朽壤而崩,可若何?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乘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辭以禮焉。

其如此而已,雖伯宗若之何?”伯宗請見之,不可。遂以告而従之。

許靈公愬鄭伯於楚。六月,鄭悼公如楚,訟,不勝。楚人執皇戌及子國。故鄭伯歸,使公子偃請成於晉。秋八月,鄭伯及晉趙同盟於垂棘。

宋公子圍龜為質於楚而還,華元享之。請鼓噪以出,鼓噪以複入,曰:“習功華氏。”宋公殺之。

冬,同盟於蟲牢,鄭服也。諸侯謀複會,宋公使向為人辭以子靈之難。

十一月己酉,定王崩。

成公六年

【經】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會。二月辛巳,立武宮。取鄟衛孫良夫帥師侵宋。夏六月,邾子來朝。公孫嬰齊如晉。壬申,鄭伯費卒。秋,仲孫蔑、叔孫僑如帥師侵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冬,季孫行父如晉。晉欒書帥師救鄭。

【傳】六年春,鄭伯如晉拜成,子遊相,授玉於東楹之東。

士貞伯曰:“鄭伯其死乎?自棄也已!視流而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二月,季文子以鞍之功立武宮,非禮也。聽於人以救其難,不可以立武。立武由己,非由人也。

取鄟,言易也。

三月,晉伯宗、夏陽說,衛孫良夫、寧相,鄭人,伊、洛之戎,陸渾,蠻氏侵宋,以其辭會也。師於钅鹹,衛人不保。

說欲襲衛,曰:“雖不可入,多俘而歸,有罪不及死。”伯宗曰:“不可。衛唯信晉,故師在其郊而不設備。若襲之,是棄信也。雖多衛俘,而晉無信,何以求諸侯?”乃止,師還,衛人登陴。

晉人謀去故絳。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沃饒而近盬,國利君樂,不可失也。”韓獻子將新中軍,且為仆大夫。

公揖而入。獻子従。公立於寢庭,謂獻子曰:“何如?”對曰:“不可。郇瑕氏土薄水淺,其惡易覯。易覯則民愁,民愁則墊隘,於是乎有沉溺重膇之疾。不如新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澮以流其惡,且民従教,十世之利也。夫山、澤、林、盬,國之寶也。國饒,則民驕佚。近寶,公室乃貧,不可謂樂。”公說,従之。夏四月丁醜,晉遷於新田。

六月,鄭悼公卒。

子叔聲伯如晉。命伐宋。

秋,孟獻子、叔孫宣伯侵宋,晉命也。

楚子重伐鄭,鄭従晉故也。

冬,季文子如晉,賀遷也。

晉欒書救鄭,與楚師遇於繞角。楚師還,晉師遂侵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之師救蔡,禦諸桑隧。趙同、趙括欲戰,請於武子,武子將許之。知莊子、範文子、韓獻子諫曰:“不可。吾來救鄭,楚師去我,吾遂至於此,是遷戮也。戮而不已,又怒楚師,戰必不克。雖克,不令。成師以出,而敗楚之二縣,何榮之有焉?若不能敗,為辱已甚,不如還也。”乃遂還。

於是,軍帥之欲戰者眾,或謂欒武子曰:“聖人與眾同欲,是以濟事。子盍従眾?子為大政,將酌於民者也。子之佐十一人,其不欲戰者,三人而已。欲戰者可謂眾矣。《商書》曰:‘三人占,従二人。’眾故也。”武子曰:“善鈞,従眾。夫善,眾之主也。三卿為主,可謂眾矣。従之,不亦可乎?”

成公七年

【經】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吳伐郯。夏五月,曹伯來朝。不郊,猶三望。

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杞伯救鄭。八月戊辰,同盟於馬陵。公至自會。吳入州來。冬,大雩。衛孫林父出奔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