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治安藥石
采探之法五采探
臣聞兵家之有采探,猶人身之有耳目也。耳目不具,則為廢人;采探不設,則為廢軍耳。一身之聾瞽,徒能廢吾之四體;而三軍之聾瞽,則其所廢者可勝計哉?故候吏不嚴,君子以為無耳目之軍。杜預設絳白之旗,而見敵有辨。馬成設煙火之燧,而事皆預知。趙充國之破先零,得高山遠望之便。呂蒙之襲關羽,必先縛其屯候,使不聞知,而降其二將。渾鎬之討義武,知其邊備不設,故能深入賊境,而大敗其師。李□□之入蔡州,乘其候吏不知,故能直入賊營,而生禽元濟。兵家惟其先人,故能有奪人之心。關中之王在於先入,北山之勝在於先據。
彼有賊至帳中,軍吏未覺,兵至城內,簫鼓未絕,皆由其無采探也。
國家承平以來,廟堂惡聞邊備,將帥不買間諜。無事而修邊防,則謂之引惹邊事;有事而論形勢,則謂之泄露兵機。所謂夾山之張、合肥之魏、磨盤之王、正陽之邊、塗山之石、花靨之解、安豐之倪、小王衡之張、蘆塘之朱、桐木之周、九裏關之胡、石門之王、桐柏之吳、界山之江,故家遺俗,世相傳襲。其所謂子弟,非過淮盜馬,則越漢運鹽;其所謂牙爪,非私販銅錢,則私通榷貨。河南之地如其室家,商、虢之間即其堂奧。紹興年間,如張、劉諸臣皆廣行招致,以備緩急。近年以來,諸將例皆庸駑不材之士,上自宣招三司帥臣,下而江上諸軍將帥,未聞有一人能搜訪間諜、收拾遺逸以資聽聞者。所謂采探之法,視為何物?甚至邊候不嚴,邊鋪不設,無賞賚以維人心,無金帛以壯士氣。得事者無功,誤事者無罪。故士不出境,探不入賊。盱眙、山陽之於漣、海,安豐、花靨之於壽春,桐柏、唐城之於褒信,招信、濠梁之於汴、泗,相隔一水,相望一舍。煙火之氣騰空相接,而莫知屯兵之多寡;雞犬之聲朝昏相聞,而不知敵國之虛實。所謂賊將之姓名,賊技之能否,賊勢之進退,賊情之勇怯,蓋殆若異世之事耳。敢望得其萬一哉?此無怪其喪敗也。惟能依此置鋪,召募間諜,明遠斥堠,則屯邊之兵無事得以休息,有事不至窘束。是謂采探。
候望
舊法日遞烽煙,其弊有四不可用:一煙霧,二暴風,三雪雨,四塵埃。
舊法夜用烽火,其弊有三不可用:一風雨,二煙霧,三塵埃。
新法日遞旗號,有三不可用:一陰雨,二煙霧,三塵埃。
新法夜遞金鼓,有五不可用:一地遠,二風逆,三暴雨,四賊鼓,五溪澗。
臣聞兵法:視不相見,故為之旌旗;聽不相聞,故為之金鼓。所以傳遞相報,瞬息百裏,而非人力所能及也。然舊法日用烽煙,謂如燒一煙則賊不至,燒二煙則賊塵起,燒三煙則賊步至之類是也。然其患有四:一則煙霧罩占,二則暴風吹鼓,三則雨雪昏暗,四則塵埃遮蔽。此烽煙之不足恃也。舊法夜用烽火,謂如舉一火則賊不至,舉二火則賊騎至,舉三火則賊步至之類是也。然其患有三:一則烽火以雙隻而見賊之遠近,陰雨晦冥則雙隻不分;二則烽火以縱橫而見賊之東西,遇煙霧則縱橫不辨;三則烽火以巨細而見賊之多寡,遇塵埃則巨細不測。
此烽火之不足恃也。新法日用旗號,謂舉青旗則賊不至,舉白旗則賊塵起,舉黃旗則賊騎至,舉赤旗則賊步至之類是也。然其患亦有三:一則陰雨而不辨其高低,二則煙霧而不辨其青黃,三則塵埃而不辨其遠近。此旗號之不足恃也。新法夜用金鼓,謂如一金一鼓則四顧平安,二金二鼓則賊兵發動,有金無鼓則賊步起,有鼓無金則賊騎至之類是也。然其患亦有五:一則相去太遠,聲音不聞;二則風勢不順,聲音不接;三則暴雨擊剝,聲音不辨;四則賊振金鼓,聲音混亂;五則溪澗湍急,聲音交雜。此金鼓之不足恃也。四者之法既不足恃,故山林江湖之士有所謂聚探、硬探之法者,良所以濟四者之不及也。然此四法,行軍用師不可時刻廢,廢則為人掩襲。是謂候望。
聚探
淮東:外沙、官莊、馬邏三處,地高可以置鋪,屬喻口差官部轄,所以探東海、山東海道動靜。
橫溝、渡塘、磨盤三處,地高可以置鋪,屬楚州差官部轄,所以探漣水、淮陽、狗山動靜。
小清口、柴陽、龜山三處,地高可以置鋪,屬淮陰差官部轄,所以探撩林、利國、清河動靜。
柵頭、河口、明王山三處,地高可以置鋪,屬盱眙差官部轄,所以探泗州、靈壁、虹縣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