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又睡到傍中午才醒,起來還是有些頭疼。他要先去認林海的爹媽,便帶上兩卷銀元,又在街上買了兩壇酒、兩包醬牛肉。
他先去了林海的家。芳娥一見他來,臉一繃,轉身回了自己屋。他想起芳娥昨晚拒絕認他九叔的事,自然又想起他在這裏養病時,她可能真的看過他赤裸的身子,說他裹她舌頭的事,看來也不是捕風捉影,既為自己感到羞愧,也對芳娥深感內疚。
得知子昂來意,林海便領他去見到自己父母。他父母家就在米家向西一百多米處,臨街沒有門市,一條一米多高、二十多米長的石頭矮牆中間,凸出一道約兩米高的大門,門是對開的兩扇,上麵有雨棚式的木頂。進了門,裏麵是院落,一條約十米長的磚道兩側都是菜園,用木條工整地攔起來。磚道的盡頭是一排五間扣著青瓦的土坯房,還是讓人感到這是一個相對殷實的大家庭。但林海父母隻是和同哥哥、嫂子住一院。他還有一姐一妹,多年前就都出嫁了。
林海的父親比米秋成年紀還大,高身材,有點偏瘦,也留著山羊胡子,戴著一副眼鏡,象個教書先生,難怪都稱他是舉人。子昂通過米家和村妮,知道“陸舉人”就是個綽號,而這時見到本人,一看就真是有學問的人,增添了他的敬重感。林海的母親也是小腳,和格格夫人的年齡相仿,臉上也透著慈祥。林海的哥哥有五十左右歲,一臉憨厚,是個容易讓人親近的人,嫂子也年近五十,身體結實大腳板,一看也是個老實人,就是長的黑些。四個孩子,大的是男孩兒,已經娶媳婦了,老二是姑娘,和芳娥差不多,但長得不如芳娥俊,老三還是姑娘,十五歲,胖乎乎的,老四又是男孩,十二歲,樣子也很頑皮,和弘武差不多。林海的侄子、侄女都叫他二爹,林海讓侄子、侄女都管子昂叫九叔。
林海媽熱情地招呼著子昂道:“聽說你要來,大媽把好吃的都給你預備好了。”又端詳著子昂說:“真比玉良和老疙瘩長得還好呢!聽說你和香荷兒訂親了?真不錯,你倆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兒!要這樣,那香荷兒也是我兒媳婦兒啦!挺好的!”
陸舉人和藹熱情,讓子昂坐在方桌旁的椅子上,還給他倒了杯茶。子昂從身上取出兩卷銀元,雙手遞過去道:“這是我看大爹大媽的見麵禮,以後我會象親兒子一樣孝敬您二老。”陸舉人接過銀元掂了下,有點吃驚道:“是現大洋吧?”子昂點頭應了聲。兩位老人都埋怨子昂拿的太多。林海說:“子昂今後也是您二老的兒子了,您二老得可好好疼疼你這個老兒子!”林海媽笑道:“那還用說?你們都一樣。”又對子昂說:“等會兒,大媽先去上柱香,告訴王母娘娘,俺又收個兒,讓她老人家也保佑著你。”然著頓著小腳出去了,林海的哥嫂也過來和子昂說話,知道二老又要舉行認幹兒子儀式,便也跟著出去了。
林海媽去上香的工夫,陸舉人與子昂嘮嗑,先問了子昂的學業,又問子昂知不知道認幹爹幹媽的禮數。子昂說:“我大哥都跟我說了,我願意。”陸舉人點下頭,又捋下山羊胡子說:“這規矩都是我幫著給定的。老二兒喜歡交朋友,我說這不是壞事兒,但要交就交好樣兒的,可不能結起夥兒來為非作歹。”
林海坐在炕邊上抽煙袋,聽著他倆說話。子昂正要問陸舉人一些事,林海媽上完香笑著進來。林海便下地讓子昂準備。老太太顯然已對這套禮儀輕車熟路,在地的中間站立,挪著小腳,分開雙腿,臉上透著欣慰的笑。
子昂先到母親麵前說:“媽,子昂今天要認您老做媽,感謝您能認我這個兒子。”然後繞到母親身後跪下,先看一眼林海。林海向他點下頭,他便頭一低,從母親的兩腿間爬過去,又跪著轉過身,望著母親道:“媽,兒子給您磕頭了,以後兒子永遠孝敬您!”說著砰地磕了響頭。
母親忙上前扶起子昂笑道:“我的好兒呦!”又喜歡地摸下他的頭,又將準備好的一張百元票子塞到子昂手中道:“這是改口錢,不多,得收著。”
林海又告訴子昂趴在炕上認爹,說:“爹一會兒拿棍子抽你,爹說一句,你就說‘爹,兒子記住了’。”子昂點下頭,順炕沿趴在炕邊上,心裏尋思,小時親爹也就用雞毛撣子、笤帚疙瘩教訓過自己,不知幹爹的棍子落在自己身上有多疼?這時,舉人用棍子在子昂的屁股上搭一下,說:“叫你一聲兒,爹對你管教不夠,爹還要對你管教,你要聽爹的話! ”敢情一點都不疼!子昂臉對炕麵應道:“爹,兒子記住了!”舉人又棍子一搭他屁股道:“叫你二聲兒,你要孝敬老人,善待親人,錢多錢少不是要緊,隻要盡心盡力。” 子昂又答應。舉人又落第三棍道:“叫你三聲兒,在外你要好好做人善待人,吐個吐沫也是個釘,傷天害理的事兒咱可不能做!”子昂又答應,如此就算爹認了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