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舉大婚兩麵傷心人 尋女兒一雙失望淚(1 / 3)

一過九月初一,林海又將那些瓦工、木工、力工召集來。不到半天工夫,就將子昂住的屋子扒掉,清出兩間房的空地。根據這個空地,子昂自己設計了房內結構。他覺得用一整間當灶房太可惜,不禁想到村妮家的房子,進屋是半間小灶房,灶房後麵是半間小屋,左麵是大屋,都有火牆和火炕,便畫了圖紙。

他一畫好圖紙就去香荷的屋。香荷正在炕上刺繡,是一幅龍鳳呈祥圖,自然是結婚用來裝飾新房的。他為她講解圖紙,她聽著看著,隻是微笑著。突然,他在她臉上親一下,她還是微笑。他又摸她的腳,雖然隔著紅線襪,他卻如醉如癡,突然又低頭去親。她難為情地推他,被他就勢又摟在懷裏,剛要再親她,忽聽院裏林海在叫他,忙鬆開手道:“我先出去,他們要挖地基了。”然後跑出屋去。

一出香荷的屋,他見米秋成從對麵屋出來,忙解釋道:“爹,我畫了張圖,讓香荷兒看一看。”說著將圖紙遞過去道:“您也看看,這樣行嗎?”米秋成在圖紙上看了看又說:“你看中就中。”然後兩人出了屋,見林海正吩咐一些人準備挖地基。

到了傍晚,地基槽子按子昂畫的圖紙挖好。這時除了鐵頭和鳳仙,其他六位哥哥都在,商量明日如何壘基砌牆的事。子昂媽和格格夫人一起做晚飯,飯好後分開兩屋吃,子昂和六位哥哥在爹媽住的屋炕上吃,香荷和爹媽、公婆一起吃,兩麵的話題都以蓋新房為主,也有婚事還有什麼沒想到的。

九月初八這天,房子大框蓋起來,就等著上房梁。一大早,幹活的人就都到齊了,但要按照陸舉人定的巳時才能上房梁。陸舉人也早早地來了,巳時一到,便指揮著幹活的人往上抬房梁。八扇房梁在上麵一被固定,子昂便按照幹爹的吩咐,站在房梁間點燃一掛鞭炮。隨後他又按照吩咐在主梁上釘上一塊紅布,係上銅錢,都是用來避邪的。做完這些,幹活的開始鋪梁底、灌鬆毛子、釘瓦條。掛瓦時,連同左右的房子也都由稻草換上青瓦,一溜房子也算渾然一體,很有些大家族的氣派。

子昂和香荷結婚的頭一日,天上下起入冬後的頭場雪。雪下到半夜才停,龍鳳鎮全被白雪覆蓋了。好在中午時不是很冷,道路上的雪已經融化,大婚宴席便還是定在長院內。

津蘭、津菊、津梅、津竹、天嬌五家人在大婚頭兩天就都回來了。而跟著津梅兩口子來的卻多了兩個人,子昂一眼認出,竟是他一直沒能尋找到的大姨和大姨夫!

大姨的年紀和格格夫人差不多,模樣和子昂媽很像,也是裹的小腳。大姨夫卻不如米秋成歲數大,有些黑瘦,眼裏透著精明。寶來顯然是為子昂的事下了工夫,遠不是開始的漠不關心。子昂的大姨家確實曾在黃花甸子,但總覺得空曠冷清,兩年前便賣了舊房和大片田地,在比較熱鬧的牡丹街買了一套舊房,臨街開了一個小果子鋪,比種地的日子好過些。

子昂媽見到久別的姐姐,想著自己一路乞討而來又不好在眾人麵前講,就抱著姐姐痛哭,更哭子君並沒去他們家,找到女兒的最後一線希望也沒有了。

本來都忙著後天辦喜事,大家都挺高興,可眼前的情景,讓大家的心一下都沉下來。姐倆抱一起痛哭時,子昂和他爹也在一旁流淚,就連格格夫人和米家五姐妹也都淚汪汪的。哭了一陣,格格夫人抹著眼淚勸道:“吉人自有天相,咱都是信菩薩的,閨女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這才心情都好些。

第三天,子昂爹媽雖因找到女兒的希望近乎破滅而抑鬱,但畢竟是兒子的大婚,便都竭力顯出高興的樣子。婚禮基本按照當地風俗,但米秋成還能記得一些老天津的一些婚俗。

那天周米兩家談論子昂和香荷的婚事,米秋成閑嘮時又提到很愧對格格夫人,當年沒讓老拌兒坐回花轎。聽米秋成這一說,格格夫人倒顯得開通,歎口氣道:“那會兒哪還能顧上這些了,整天和老毛子打來打去的,能一塊堆兒活到今兒個就挺幸運了!”又對子昂說:“和你爹成親那會兒是在密林子裏,就你九爺九奶簡單張羅一下。”子昂為格格夫人當回女人卻沒坐過轎子而惋惜,但也隻能讓她晚年享享清福了。又想到成親那天香荷一定要坐轎子,他就讓米秋成講講轎子方麵的事。米秋成說:“要是在天津,轎子的說頭多著呢!黃花閨女要坐花轎,吹吹打打,那可是熱鬧。要是再嫁的,就不能坐花轎了,得坐青布小轎,什麼鑼啦鼓啦都沒了,還得是晚間悄悄抬到男方家裏。要說花轎呢,還得分頭轎和二轎。家裏趁錢的,都用頭轎。嘛叫頭轎?就是轎圍子的花樣都是東家自個兒定,賃貨鋪得照著東家給的樣子找人繡。象轎架子、轎杆兒了,都得重新訂做加彩漆。還有旗傘、高照、串燈、香譜,那都得是新的,就連吹鼓手用的樂器,還有他們和抬轎子的衣裳、帽子也都是新的。這一套下來,得好幾千塊!賃貨鋪就喜歡遇上這樣的人家,這一套下來他們就能掙一大筆不說,花轎和那些東西用完都得歸他們了。他們再賃給別人娶媳婦兒的,就叫二轎,賃貨鋪還能接著掙。”

子昂立刻說:“我得讓香荷兒坐頭轎,還得是八抬大轎!”說著在四位長輩身上掃一圈,也看一眼坐在炕上的香荷,見她正嬌羞地貼在自己母親身上,心中愜意。格格夫人笑著說:“也別太鋪張了,有錢咱也得省著花。”子昂媽也笑著看香荷,說:“給俺香荷兒多花點兒值!”說著又在香荷白嫩的臉上摸一下,準婆媳倆竟如母女一般。

婚禮開始,當了新娘子的香荷倍受大家嗬護。一大早,姐姐、嫂子們十多位將她圍在中間,完全不分婆家人和娘家人,一邊嘰嘰喳喳地說笑著,一邊為新娘子絞臉、盤頭、戴鳳冠,蒙蓋頭,就連紅襖綠褲也有人幫她穿,儼然伺候皇後一般。

在院子的東頭,子昂披紅戴花,他頭戴禮帽、身穿長袍馬褂,手牽多日娜送他的那匹棗紅馬,身旁的花轎果然是八抬式,轎圍子上的圖案都是他設計的,荷花圖顯得格外亮眼。抬轎、吹鼓手,還有打旗傘、舉高照、持串燈、捧香譜的,也都新打扮,每人臉上都透著節日般的喜悅。

雖然香荷是嫁到本院內,但子昂媽還是按常規備了一塊離娘肉,到女方家後一分兩瓣,分別代表娘和女兒,代表娘的一瓣留下,代表女兒的一瓣由婆家人帶走,從此女兒離開娘,開始跟著自己的男人生活了。還有人提著透明的酒瓶,裏麵裝上清水,一根白淨的大蔥順瓶口緊緊地插入水中,寓意陰陽交合後,生下的孩子是聰明的。

村妮則作為大姑姐,用紅布裹著一個新水盆,盆內裝著梳妝用的梳子和鏡子,屆時大姑姐要象征性地給弟媳婦梳梳頭,寓意姑娘到了婆婆家與大姑姐、小姑子們和睦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