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玉一直惦記子昂那一皮包裏的錢,但見子昂又將錢拎去牡丹江了,心裏便不安起來。她是看子昂和家人住的房子,雖比一般人家富有,但看所經營的米鋪,不象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和他在妓院裏說的多有不符,擔心子昂當時是誇大其詞騙了她,也後悔在牡丹江那麼輕信子昂的話,簡直是財迷心竅了。她想追上子昂要個說法,又怕子昂當初就誠心騙她,這時索性與她翻臉不認帳,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尤其想到子昂在來的路上 說他已殺了近藤四郎,心中不禁恐懼,仿佛掉進無法解脫的泥潭。
子昂自然不知若玉此時的心事,聽婉嬌說羅家也出了命案,尤其懿瑩下落不明,立刻又心急如焚了,並沒顧及若玉怎麼想,隻說“等我回來的”,便拎著那隻裝錢的皮包走了。
若玉每天看似和婉嬌、順姬、芳子有說有笑,其實她一直都是寢食不安的。夜深人靜,她愈加後悔沒在牡丹春將那一皮包銀元留下,反倒跟著底細不詳的人逃出這麼遠。雖然在牡丹春留錢就得放走婉嬌,但她沒想到他們逃出來會這麼容易,早知如此,何不自己帶錢逃離牡丹春。可眼下到了人家的地盤,人家一塊銀元不給她又奈如何,越想越懊悔,但也隻有盼著子昂回來履行諾言,想想該怎麼求他履行諾言。順姬和芳子的漢話說得都不好,別人聽懂聽不懂都會笑,便孜孜不倦地跟著若玉、婉嬌學,似乎忘了過去不幸。
大家都喜歡吃芸香炒的菜,子昂媽便象喜歡香荷一樣喜歡她,吃飯的時候甚至不在乎別人怎麼想,總是讓她和周米兩家人一起吃,還不停地輪流往她和香荷的碗裏夾好菜。畢竟他是婉嬌的兒媳婦,她得管子昂叫舅,管香荷叫舅母,又都看她懂事、勤快,便誰都不計較。雖然子昂不在家,但他們相處得和睦,好像原本就是一家人。
這時津梅出了西屋,直接進了中間屋,見婉嬌、若玉、順姬、芳子和麗娜都在炕上。婉嬌這時正依著火牆想心事,若玉正教麗娜剪紙花,芳子和順姬在一旁看得認真。見津梅開門進來,大家都抬起頭看她。津梅更感驚詫,五個女子,年紀有大有小,卻個個俊美亮麗,忙做自我介紹。婉嬌忙坐直身讓她炕上坐,但她隻和她們寒暄幾句後便出來了,心中又多了許多疑問。
返回西屋,她沒有幫母親和香荷、芸香幹活,回到爹媽的屋裏,見寶來斜躺在炕上,正有趣地看著兩個女兒逗貓玩,便上前悄聲道:“子昂帶回好幾個女的,就一個歲數挺大,那些都不大,長得都可俊了!說是來避難的,子昂咋認識的?你說子昂會不會和她們有啥事兒?”寶來問:“比你還好看?”津梅認真道:“別鬧,和你說真格兒的,跟咱小妹和老妹兒絕對有一比!”寶來眼一亮,好奇道:“除了我小姨子,還沒見過比我媳婦兒長得俊的呢!”津梅生氣地捶他一下道:“你個缺德鬼!”寶來不介意,又笑問道:“我去看看哪?”津梅挖苦道:“你個大老爺們兒看啥呀?別看了拔不出來。”寶來玩笑道:“拔不出來?她們是仙女兒咋的?就是仙女兒,也都是子昂帶回來的,咱去問候一聲,不顯得和子昂近乎嗎!子昂知道了也得領咱情,到時咱和他張句嘴,他還能駁咱麵子?”津梅覺得寶來說的有道理,便同意帶寶來去中間屋。
兩個女兒也要跟著,津梅臉一沉道:“別欠兒,老實兒待著!”寶來又玩笑地問津梅:“你真帶我進去?不怕我被仙女勾跑了?”津梅又捶打他道:“德性吧,把臭美你的!你要真有那張呈,我還巴不得你滾蛋呢!”寶來嘿嘿地笑著,隨津梅一同出了屋。
灶房內,格格夫人帶著芸香和香荷做飯,香荷在灶前燒火,格格夫人在刷鍋,芸香則在菜墩前摘洗蘑菇。寶來一眼瞧見媳婦打扮的芸香,頓時愣住了,剛才他在屋裏炕上聽到外屋嘮嗑互相誇長的俊,到底還是米家姑娘長的俊,並沒往心裏去,卻沒想到一個做飯竟俊得超出他的想象。
見寶來看芸香的眼睛發直,津梅厭惡地搥他一下。寶來回過神來說:“噢,我當是香荷兒呢。”津梅更加反感道:“你瞎呀?香荷兒這不也在嗎!”香荷隻是抿嘴一笑,繼續往灶火裏添柈子,火光照著她白嫩的臉,更加豔美。
格格夫人埋怨津梅道:“你瞅你,有話就不能好好說?”津梅說:“我老妹兒那麼大個人他看不著?擱那瞪眼說瞎話!”又笑著對芸香說:“你別見笑,他是俺家掌櫃的。”芸香不知怎麼稱呼,隻是衝寶來點下頭。寶來尷尬地看著芸香說:“你看您是客人,還跟著幹活!”津梅立刻又訓斥道:“你幹哪?快滾,別擱這兒搗亂!”又笑著對母親說:“媽,別著急,我馬上回來幫你們。”格格夫人說:“你們歇著,坐一道兒車了,也不輕快兒。”津梅和寶來已經出屋了。
到了院內,津梅又訓寶來道:“我看你一見著漂亮女人就閃神兒?我可跟你說,進那屋可不行直勾勾地看人家!也不怕人笑話!”寶來有些不耐煩道:“哎呀!不能啊!”隨後進了中間屋,邁過大屋的門坎,寶來見炕上坐的都是美女,先對著婉嬌一愣,又對著芳子和順姬大驚失色。
芳子正平靜地看著麗娜剪紙花兒,一見到寶來,也吃了一驚,美麗的眼睛頓時睜得溜圓,隨後便瘋了一般,猛地從麗娜手裏奪下剪刀,一邊憤怒地喊著日語,一邊下炕撲向寶來。寶來驚慌失措,轉身便逃,一直逃到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