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身下被萬全抓了一把,確實心裏不快,見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悶,怕大家因他掃興,忙又尷尬地笑道:“二哥手太有勁了,給我抓壞咋整?我還沒當爹呢!”氣氛頓時又轟地熱烈起來。鐵頭笑道:“九弟也挺逗的。沒事兒,讓二哥給補補,再講個蛋蛋墳。”他猜一定還是葷段子,虛假道:“換個別的。”
萬全說:“換,蛋蛋墳和別的不一樣。”一樣不一樣,子昂都想聽,便點下頭。萬全開講道:“咱這西山林子裏有座墳,老人兒給它起名叫蛋蛋墳。墳是真的,事兒也是真的,說早些年這塊兒有一對兒男女,男的叫鐵蛋兒,女的叫丫蛋兒。鐵蛋兒比丫蛋兒大兩歲,兩人打小兒就一條街上住,父一輩子一輩的都挺熟。這鐵蛋兒和丫蛋兒懂些事以後,倆人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就盼著兩家老人把他倆結成一對兒,開開心心的一輩子。可是呢,這兩家兒都挺窮,丫蛋兒她爹就想把她嫁個趁錢的。鐵蛋兒家呢,都喜歡丫蛋兒,就找個說媒去丫蛋兒家提親。丫蛋兒她爹不願結這門親,又一尋思,這一條街住著,平時關係不錯,就這麼硬頂回去,以後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琢磨出道來,說把鐵蛋兒和丫蛋兒的生辰八字兒對一下。算卦先生是丫蛋兒她爹找的。可不是咱大爹。”大家都笑。萬全接著講:“算卦先生就當著兩家人麵兒說八字兒不和,說丫蛋兒是刑夫克子的命兒。這一來,鐵蛋兒他爹就縮回去了。可鐵蛋和丫蛋兒哪甘心?丫蛋兒她爹一看丫蛋兒的心思都在鐵蛋身上,怕惹出閑話兒來閨女嫁不到好人家,就在丫蛋兒十六歲那年,硬把她嫁給一個趁錢的。鐵蛋兒心裏不好受,可家裏又為他選了門親,沒多久也娶進門兒了。鐵蛋兒心裏一直惦記著丫蛋兒,丫蛋出嫁後也一直想著鐵蛋兒。第二年,他倆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鐵蛋生個兒子,丫蛋兒生了個閨女。就在丫蛋兒生閨女第二年,也不知她公婆家是得罪人了還是咋的,她男人讓胡子給綁了票,讓他們家三天內出三千大洋去山裏贖人。其實他們家並不那麼趁錢,要是千兒八百的還能湊付上,這一下子掏三千,還真就拿不出來。再說丫蛋兒的婆婆家就一個兒子,就是賣房子賣地也得把人贖回來!可好不容易把錢湊齊了,這幫胡子不知咋的,沒影兒了!丫蛋兒她男人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天,丫蛋兒回娘家遇上了鐵蛋兒,就把這事兒說了。鐵蛋兒一聽,估計是胡子撕了票,心裏就又開始惦記起丫蛋兒,就對丫蛋兒說,我就想天天見到你。這話也正合丫蛋兒的心思!他倆就約定七月七牛郎會織女這天在一個地上見麵。到底在哪咱就不管了,反正後來丫蛋懷上了鐵蛋兒的孩子。丫蛋兒害怕公公、婆婆知道她偷漢子,又特別想生下鐵蛋兒的孩子。後來她就主動跟婆婆說自己又懷上了,還編了個瞎話兒,說有一天夜裏,她在炕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覺著有人和她辦那事兒,想起也起不來。第二天,她還以為是做夢,可沒想到還真就懷上了。她婆婆當時就蒙了。為啥蒙呀?從她兒子被綁了票,這一個院兒裏住的,除她老兩口兒,就是兒媳和個小孫女兒,沒有第二個男人。婆婆就懷疑她老頭子夜裏偷上兒媳婦炕。但怎麼看又不象。看著看著,這丫蛋兒的肚子可起來了。老公公也覺得不對勁兒,就問他老婆,媳婦兒是啥時懷的孩子?婆婆一聽,這準不是她老頭子幹的,就把丫蛋兒說的事兒學了一遍。公公一聽就火了,可又啞巴吃黃連,敢怒不敢言,為啥?丫蛋兒平時很少出門兒,出門兒也是回趟娘家,白天去,白天回,你說還能誰給她種上?要一問丫蛋兒,丫蛋兒就說她那晚迷迷糊糊讓人給弄了,誰弄的咋問都是不知道。女人要被人下了迷藥就是這個樣兒。可誰能給她下藥?最有可能就是他這個老公公,不然他老婆咋一開始就懷疑是他幹的?自己家人兒都這麼想,別人要知道了得咋想?老公公挺窩囊,就和老婆核計,一定得查出給丫蛋兒下藥這個人。打那以後,這老兩口兒可苦了,天天晚間得有個不睡覺的,專門盯著兒媳婦兒的屋。那上哪盯去?丫蛋兒一發覺自己懷上鐵蛋兒的孩子就和鐵蛋兒說了,就又約好了,說孩子不出生,絕對不能再見麵兒。這一整,那老兩口兒不白忙活啦!就這麼著,眼瞅著孩子生下來了,還是個帶把兒的。老兩口兒盯了半年多也沒盯到那個下藥的,一尋思,兒媳婦說的是真的,也不能說兒媳婦兒偷漢子。又一想,兒子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有個孫子也不好說,幹脆就拿這孩子當親孫子吧,對外人就說是他兒子在家時懷上的。有人就說了,這可真是老種子了,就當他兒子刮大風把種兒刮回來的吧!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一晃過去十多年。這當間兒,丫蛋兒的公公、婆婆都死了,婆婆家就都成了丫蛋兒的了。這時鐵蛋兒和丫蛋兒都三十多了,一直偷著到一快,就是丫蛋兒不敢再生孩子了,再生可就砢磣了。想不生也好辦,有塊兒麝香就結了!窯子裏天天有人打種,就是不生孩兒,為啥?窯子裏都有麝香。正常人家兒輕易不敢放這玩藝兒,那才邪乎呢,女人懷上孩子,一聞到味兒就流產。咱還說丫蛋兒,和鐵蛋兒就是沒有夠兒,可總是怕人看見他倆見過麵兒太難受,就想找個能公開見麵兒的理由。後來她就想把他家閨女嫁給鐵蛋兒的大兒子,這樣兩家一成了親家,他倆不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見麵兒了嗎!咱再說鐵蛋兒和丫蛋兒生的兒子,長得和鐵蛋兒也是賊象。小的時候這孩子常去他姥娘家,就是丫蛋兒她娘家,還真沒人注意,等長到十七八的時候,那模樣兒,就跟鐵蛋兒十七八時一個模子扒下來似的!有人就開始議論了。鐵蛋兒的兒子也懵了,心裏犯琢磨:我這小舅子咋跟我爹長的這麼象,連我這個當親兒子的都趕不上!事情這麼一傳,除了鐵蛋兒和丫蛋兒,誰最清楚啊?鐵蛋兒和丫蛋兒的爹媽!當年就是他們把鐵蛋兒和丫蛋兒硬給拆開的!再後來,兩家人是什麼都明白了。鐵蛋兒和丫蛋兒生的兒子這時才明白,姐夫原來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呢,和自己是同母異父,這會兒又變成嫂子了!自己是因為娘和姐姐的老公公通奸才來到這世上的,覺得特別丟人,當時就沒影兒了,誰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鐵蛋兒的家裏也炸了鍋,老婆是又哭又鬧,兒媳婦也尋死上吊的,丫蛋兒的娘家也不認丫蛋兒了。鐵蛋兒和丫蛋兒一看,實在是沒臉兒活了!那天也是要過年的時候,他倆就買了口棺材運到山裏,自己找地兒自己挖坑兒,然後一起躺在裏麵服了毒。當時有人看見他倆拉著棺材進山,就去跟他們家裏人兒說了。家裏人兒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兒,忙進山去找,找了兩天才找到,一看棺材已經下了葬,就差沒埋了。打開棺材一看,鐵蛋兒和丫蛋兒摟得那個緊哪!凍得棒兒棒兒的,弄也弄不出,掰也掰不開!你還不能拿斧子劈!再看他倆穿的衣服,新郎、新娘拜堂成親穿的衣裳!鐵蛋兒的媳婦兒這個氣呀!可再氣又有啥用?人活著都不和你一條心,現在就剩個死倒兒了,想爭,爭回來又頂啥用?一尋思,積點兒陰徳吧!就這麼著,就著原樣兒給起了個墳頭兒!這要是猜悶兒得猜啥?那得說:我的小舅兒爹的兒,媳婦兒的小叔兒娘的兒。就是親爹和丈母娘、親娘和老公公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