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聽讒言秋虎急尋仇 征舊兵日軍為屠殺(1 / 3)

看著芳娥高興地跟隨可貴入了洞房,子昂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欣慰和輕鬆。喜酒喝得多了些,不禁又想起與香荷入洞房的情景。正好父母和嶽父母多日不見,想晚間回米家住一宿,便不著急回山莊,想回家與香荷親熱。可多日娜想跟他一起回山莊。他現在就怕她再鬧出什麼把戲,便說自己不回山莊,讓她也在家陪母親住一宿。多日娜不悅地離去,他忙去幾個姨姐桌上把叫香荷回家。嫂子們都認為他在躲酒,見他又嘿嘿地笑,知道他沒少喝,就也催香荷陪他一起回家。

到家一進屋,他就笑嘻嘻地摟著她說想要生兒子。她不願大白天地辦那事,見他真的醉了,就哄他先睡一覺,她去西屋把豆兒哄睡的。

他一覺睡到天色暗下來,正好格格夫人和津梅剛做好晚飯,便陪著父母和嶽父母一起吃。但父親還在生他的氣,對米秋成和格格夫人說他不該讓個外人管山莊。津梅一聽忙替子昂說話,說:“婉嬌挺能張羅的,要讓我幹是不如她。”格格夫人埋怨道:“那你就是吃閑飯去了?”顯然是不高興她沒有替香荷管家,但守著子昂和親家也沒多說。子昂更生父親的氣,吃了一半就說中午喝酒喝的頭又疼,便自己回西屋了。

夜裏他又來了精神,弄的香荷哭哭唧唧。過後他又擔心山莊裏的人,好在爹和多日娜都在鎮裏,婉嬌、芸香都不會受到屈。

昨夜又下了場秋雨,氣溫又降了了許多。吃過早飯,子昂要帶父母和津梅回山莊,先將母親攙上馬,津梅隨後也騎上去,他在下麵牽著馬,周傳孝便默默地跟著後麵。

路上有些泥濘,林子中的樹葉又落下很厚一層。拐過刻著“龍封關山莊”的大石頭,子昂一眼望見婉嬌這時正站在山莊前的道上朝這邊看,心一下提到嗓眼處,說:“不會出啥事了吧。”母親在馬上也擔心,讓扶她下馬,他隻讓津梅下來牽馬,自己飛跑過去。

到了婉嬌跟前,他急切地問:“站這幹啥?有事兒?”她埋怨的口吻道:“一出去就一天一宿不見影兒,來個生人兒,俺們都怪害怕的。”他一驚問:“誰來了?”她說:“亞娃的兄弟來了,說你搶了他姐。來好幾個呢,都可凶了,嚇得俺們女的都不敢出屋了。”他不安地朝莊裏望,隻瞧見油坊跟前有幾個準備幹活的雇工,問:“他們現在在哪?”她說:“讓亞娃領屋去了。”他又問:“他們咋找到這兒了?誰領來的?”她說:“給咱幹活的唄,他們在山外頭碰著的。他知道你叫啥,說他姐在你跟前兒,幹活兒的就把他們領來了。”他怨不著幹活的,又問:“你說他帶人來的,帶什麼人?”她說:“來揍你的人。”他聽出她在逗他,說:“那他還不知我是王法,王法他也敢碰?”她依然樣子認真地說:“人家帶槍來的,你真不怕?”見他又不安的樣子,她突然笑道:“怕了吧?還王法呢!沒事兒了,亞娃已經把事兒說開了,領去認媽了。虧了你剛才沒在,要不你倆碰上,沒準兒還真得動手兒呢。”他暗舒口氣道:“那也不能啥都不說就動手吧?亞娃能說明白,我就說不明白?咋的?你想讓我挨揍呀?”說著愛怩地捏她一下臉蛋兒道:“你真嚇著我了!”又低聲道:“看我今晚兒看我咋揍你。”她見子昂爹媽和津梅在後麵,提醒道:“別在這兒動手動腳的,你後麵還有人呢!”他見後麵的人還有幾十米遠,就又小聲道:“你也是我媳婦兒。”她嘴一撇道:“我掉賊窩了!”說完轉身走了,她不想和子昂他爹碰對麵。

若玉屋裏這時有五個人,除了若玉和亞娃,還有三個商人打扮的僄悍青年。若玉和亞娃顯然剛哭過,見子昂進來,若玉忙打招呼,又對一個青年說:“虎子,這就是子昂,媽的大恩人。你倆同歲,可他生日比你大,你得管他叫哥。”虎子便是小時拿亞娃當娘的弟弟秋虎。秋虎麵相很凶,但並不醜,這時也很客氣,衝子昂一抱拳道:“多謝哥哥,沒哥哥幫著,兄弟這輩子也想不起親媽啥樣兒。”跟隨秋虎的兩位也向子昂抱拳致謝。

子昂還禮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若玉就願聽子昂這麼說,一邊抹去眼角的淚一邊對秋虎說:“子昂是真拿俺娘倆兒當家裏人,就是要能聯上親戚就更好了。”子昂、亞娃都明白她的意思。亞娃一邊捅下母親,一邊羞澀地看一眼子昂。子昂不知說什麼好,隻是笑了笑,想看亞娃又難為情,但抬頭時還是忍不住看她一眼。

這一切都被秋虎看在眼裏,臉上透著複雜的表情。子昂忙緩解尷尬氣氛,對秋虎說:“早就聽說你的大名兒了。”秋虎說:“不過是帶弟兄們混口吃的。拉綹子,沒大名兒。”“拉綹子”是句黑話,子昂已經和鐵頭學了不少,這時他以為秋虎有些話不便讓母親和姐姐聽明白,就也試起他所學的春口,即黑話,都坐下後又說:“聽說你和小鼻子開克呢,響兒!一直想和你碰盤呢。”他說的意思就是“你在和日本軍隊打仗,很佩服你,我一直想和你認識”。秋虎笑道:“還是個相家呢!回到娘家了,想嘮娘家嗑兒。”也是黑話,“相家”是指內行人,“娘家”是指自家人,意思是“自家人就不用打啞謎”。子昂不由得瞅了瞅若玉和亞娃,秋虎又笑道:“剛才嘮過了,沒事兒。”亞娃笑著問道:“你倆說啥呢?”秋虎說:“沒事。”又對子昂說:“當時就是為出口氣。開始也沒想和他們打,還想去當皇協軍呢,哪知道這幫鬼子太陰損,明著是招兵,實際是報複咱們中國人,誰進去都是死,死得慘。我倆弟兄都是讓她們塞冰窟窿裏了。”子昂為日本人以招兵名義殺害中國人感到憤慨,也恨那些願為日本人端槍的中國人,但又不想讓秋虎難堪,說:“他們就是真用咱們,咱也不該給他們做事。我二哥也給日本人做事兒,可他原來就是這的警察,為了手下一幫兄弟,也是沒法子。”秋虎還是有些難堪道:“都是為了混飯吃!”子昂問:“你那去當皇協軍的人挺多嗎?”秋虎說:“光五卡斯那小地上就好幾百號人報名。可日本人說就要在東北軍裏幹過的,還得和日本人打過仗的,說這樣的會打仗,拉出去就能用。可誰也沒想到日本人是報咱東北軍的仇。日本人剛打進來那會兒,有不少東北軍和日本人打,後來都給打散了。日本人也死不少,他們想報仇,可不少東北軍都變成老百姓了,他們就想出這個損招兒。那陣是滿街貼告示,說隻要和日本人打過仗的,過去的事兒既往不咎,隻要願意為他們效力,每月都發給現大洋。還真有不少東北軍去報名的。也有些沒當過東北軍的,也想去賺大洋,就去騙日本人,說他在東北軍裏擱哪和日本人打過仗,說的跟真事兒似的。日本人相信了,就給他們發槍發衣裳。後來我們就覺著不對勁,日本人招了那些人去,可天天總是那麼十來個在街上晃。更奇怪的是,這十來個人總是換,先去的沒幾天就再也不露麵了。去一問,說是調到別的地上了。我就是不信,調到哪去也得回趟家吧,根本就沒有這個人的信兒了!直到第二年大河開化我們才知道,這些人都被日本人弄死了,都是綁著的。那場麵,誰見了都瘮得慌。我們那條河叫螞蟻河,後來都叫它死人河。咋的呢?冬天日本人把這些人偷著塞進冰窟窿裏,等開了春兒一看,河裏到處都飄著死人,全都泡囊了,根本認不出來誰是誰了。可我有個兄弟身上刺的龍我認識。就這麼著,為了給兄弟報仇,我們先偷偷弄死幾個日本兵,搞了幾杆大蓋槍,又弄了些獵槍,明著和他們幹起來了。頭一把是抽冷著打的,一把就幹掉十多個。後來幹不過他們了,我們就進山裏了。”子昂很感慨道:“你們真不簡單!那你們有多少弟兄?”秋虎說:“開始有一百多,後來死了一些,又跑了一些,現在還有六十多人。山裏吃的住的都不舒服,鎮上日本人看得又緊,可事兒已逼到這份兒上了,就得硬著頭皮幹了,也都是抽冷子到鎮上幹一把,順手搶點能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