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過哨卡質疑假漢奸 入蜂窖安頓女傷員(1 / 3)

一進入人家密集的街道,他們便遇上一隻日本巡邏隊,但這夥日本人都被坐在前輛車上的懿瑩豔麗所吸引。一個挎刀的軍官過來攔住車問:“良民證的有?”

子昂忙又下車,掏出那本證件。軍官打開一看也是一愣,然後也說著日語打敬禮。子昂微鞠下躬說:“家父家母在山裏養蜂子,天要冷了,今天帶家人過來,幫著把蜂箱運回去。”正說著,一個日軍用手轟趕幾隻跟車而來的散蜂,結果一下惹惱了這幾隻散蜂,一同向那日軍攻擊,巡邏隊頓時散開,巡邏兵都驚叫著逃開。日本軍官大笑,又命令那幾個日本兵繼續前進,自己又向子昂打一敬禮也離去。

終於又上了一條鄉間小道,見四下無人,惠民摸前胸說:“哎呀媽呀,我心都快跳出來了。”懿瑩也平靜下來,疑惑地問子昂:“鬼子咋還給你敬禮呢?”子昂笑道:“我也是鬼子,我是中國鬼子。”景祥也疑惑地問:“我咋沒鬧明白?”子昂說:“龍封關也有日本人,我們經常有接觸。在他們眼裏,我是他們的朋友,但在中國人眼裏,我是個漢奸。你們也別多想,不過是以毒攻毒罷了,為的就是養精蓄銳,隻待一發。抗日的方式有很多,也別說啥好啥不好,能把鬼子趕走最好。”懿瑩有些嚴肅地問:“你沒幹啥壞事吧?”子昂看著懿瑩笑道:“那我今天幹的是好事還是壞事?”見都不回答他,他也認真起來,說:“幾年前我在龍封關修了一座山神廟,還畫了一張嶽飛像掛在裏麵,日本人見了非常不滿。他們對中國文化挺了解,就懷疑我是反滿抗日的。他們不知道我參加過自衛軍,可那年我還讓日本人抓進監獄了,牡丹江守備隊,還差點把我送進掖河監獄。我總是跟他們裝糊塗,他們就讓我為他們畫日本天皇。要沒有這個,我早讓日本人控製起來了。日本人到處搞集團部落,把分散住的人家都集中到一塊兒了,我現在還行,還能有自己一片小天地,有了這片小天地,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些事兒等咱過了這一關再說。”

天傍黑時,他們又進了一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林老漢的家就在坐落在村北一座山的前麵,東西也有人家,但都相隔幾十米遠。林家的院落很大,六輛馬車都趕進去也沒顯得擁擠。隻是院中僅有的房子不太大,是套兩間大的舊草房,房後幾米處便是山林。

頭輛馬車一直趕到草房後麵從停下。這時子昂發現,山體間一個凹內是扇門,顯然的林家借助山體挖了洞。林老漢說:“這是俺家的蜂窖,蜂子在裏過冬的。等來年開春兒柳樹毛子長出來,再把它們搬到柳樹林子去,這暫新蜂子多,就得指著柳樹粉,完了還得挪地上,苕條林子、椴樹林子。等椴樹花采完了,就得采雜花兒,窩瓜花兒、苞米花兒,啥花兒都采。我是盡量在山裏放蜂子,山裏的花兒還是比莊稼花兒好。”子昂覺得新奇,一邊聽一邊跟著卸蜂箱,待蜂箱都卸下來,藏在車上的女傷員也都露出來。

林老漢先帶子昂、景祥、懿瑩進入蜂窖。借著一盞馬燈的光亮,隻見蜂窖是下斜方向的地洞,從最上台階到最底下台階,也有三米多深,再向前就是一片平整的空地,去了擺放蜂箱的三層木頭架子,隻有貼著洞壁一圈很窄的人行道。林老漢又說:“就得先把她們藏這裏,把裏頭的箱架子騰出幾個來,鋪上被乎、褥子,再擱簾兒拉上,過冬也沒事兒。家裏沒那麼多被褥,回頭我讓孩子他們捎些來。”子昂忙說:“這事兒最好別讓人知道。”林老漢說:“你放心,俺們家不會出漢奸。再說我就讓他們捎幾套被褥,別的不說。”子昂點頭道:“行,那就先讓她們在這兒養一養,年前我就想法兒把她們都接我那兒。再有,盡量給她們做點兒補身子的,下次來我再給你帶些錢,虧不著你。”林老漢說:“隻要她們能利手利腳地跟你走,錢不錢的不打緊,你就放心吧,我還懂點兒中醫,看這樣兒,有個個把月,她們就都能跟你走了。”子昂又點頭,然後對景祥、懿瑩說:“隻能先這樣,就是委屈她們點兒。”懿瑩仍擔心道:“別讓鬼子逮著就行。”林老漢又說:“我這裏從沒來過外人。兒子、閨女回來也不到這裏來。隻要沒人給鬼子報信兒,你就盡管放心,吃的喝的都能跟上,明個我再配些治紅傷的藥。”子昂又欣慰地點頭,從兜裏又取出一遝鈔票,塞給林老漢說:“那就有勞您了,等她們能走路了,我就把她們接走,到時我還要給你金條和銀圓,保準夠你您二老養老的,以後您二老也不用總在山裏待著了,歲數大了,該享享福了。”林老漢有些難為情道:“我真不是圖錢才幫你們,咋說我也是中國人,不過這些錢我也收著,給閨女們補身子用,讓她們早點養好傷,至於金條、銀圓啥的就不用了。”子昂說:“這您就不用管了,錢我有的是,該給誰花,我心裏有數。”然後便一起動手,在緊靠裏的二層木架上鋪了棉被、棉褥和獸皮,人鑽進去,除了能躺下睡覺,也隻能低頭坐著。接著,老兩口又將家裏可用的單被、窗簾、包裹皮甚至用來做壽衣的布料也都拿出來擋簾。

一切布置就緒,子昂和景祥又逐一將傷員背進蜂窖,將僅有的一盞馬燈也留給傷員。林老漢還拎進一隻木桶,說是用來大小便。五個女傷員都有些難為情,林老漢說:“這有啥,吃喝拉撒,誰都少不了。沒事兒的,到時讓你大娘進來幫拾得。”大家笑笑後便準備吃晚飯了。

吃過林母做的晚飯,大家便都準備睡覺,除了藏在蜂房的傷員,還有八男三女,可隻有一條長炕,別說不能男女睡在一條炕上,就是隻讓八個男的睡炕上也很擠。林母安排道:“你們老爺們都屋裏睡炕上,我領倆閨女在外屋搭板兒睡。”她說的外屋是灶房,但子昂帶出的幾個人說要睡院裏的馬車上。林母說夜裏天涼,沒準還會下雨,堅持她的安排,便這麼睡下了。

夜裏,子昂夢見日本鬼子抓懿瑩。他急了,將身上的手榴彈都投向日軍,隨著濃煙退去,所有日軍都沒有了,但懿瑩也不見了,原來她已經跳了江,正在一望無際的大水中掙紮。他大聲哭喊著懿瑩,也縱身跳進水裏,可怎麼也遊不到懿瑩身前。這時有人拽他,他一怔醒來,原來是在林家的炕上做夢。黑夜裏,挨著他睡的林老漢正拽他道:“大當家的!”他猜到自己又說夢話了,隻是應了聲,便又不敢睡了。

第二天吃早飯時,大家都看著子昂笑,懿瑩和惠民也在抿嘴笑。子昂問都笑什麼,林老漢笑著問:“你昨晚夢見啥了?又哭又喊的。”子昂猜到自己必是夜裏又喊懿瑩了,難為情道:“咳,我睡覺有個毛病,總說夢話。耽擱你們睡覺了吧?”林母驚奇道:“哎呀媽天哪,俺們在外屋都聽得真亮兒的。你說夢話咋說的那麼真亮兒哪?這毛病可不好。俺在老家時,同村兒有個叫劉連奎就好說夢話,說得也可真亮兒了,結果把命都說沒了。”子昂、懿瑩等人都一愣。林母接著說:“咋回事兒呢?俺那還有個叫張帶的,也殺過一個人,沒幾天就讓官府查出來了。那個劉連奎也殺過人,都好幾年前的事兒了,可官府愣沒查出是誰殺的,後來就沒人問了。俺老家是山東的,夏天熱,這幫老爺們都願聚堆兒在場院裏睡。那天夜裏,這個吳連奎可就說開夢話了,說‘張帶呀張帶,你可真廢物,前腳兒殺了人,後腳兒就讓人給抓了,你看我,誰誰誰就是我殺的,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們就是沒破了這個案’,說的那個真亮兒啊!場院裏有沒睡著的,人家聽的也真亮。結果就有個人就去報官了。來抓吳連奎的時候,他還不知咋回事兒呢!進去一動大刑,就得招了,他自己都不明白官府咋知道他殺過人。孩子,大娘可真為你擔心,不少人都說夢話,可象你說得這麼真亮的不多,既然知道你有這毛病,往後睡覺可得選好了跟誰睡。”子昂很在意林母說的話,點點頭,又問惠民:“我昨兒喊啥你也聽著了?”惠民樣子頑皮地道:“你喊懿瑩姐,哭著喊的,聲可大了。”子昂轉眼看懿瑩,見她眼裏噙著淚,倒為自己昨夜夢話而得意,對她說:“我成親前從沒跟媳婦兒提過你,可她還是知道了你,就是從我夢話裏知道的。”懿瑩擦去淚問:“你在你家也這麼喊?”子昂說:“我都喊七年了。”懿瑩不禁又哽咽起來,忙捂住臉哭,大家的情緒也隨著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