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中為首的那個,方臉濃眉,他看見我後愣了一下,接著便走到了我跟前,說,周施主,你……跟他們一起的?我看著他麵熟,一時間卻想不起這是誰,便撒謊說沒有,我來上香,看到他們進來,也就跟著進來了。方臉和尚說,好幾年沒見了啊,我現在還有事,一會兒再聊。他說完這句後,我才恍然從他的眉宇間看出一絲端倪,敢情這是那個在半山腰跟幾個尼姑一塊討論佛法的小沙彌,現在長大了。於是我問他,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這時候他已經進了屋,聞言回頭對我說,這些施主太放肆了,我要把他們請出去。我說,哦哦,那你請吧。我往旁邊站了站,扭臉看他們鬧,邦子見方臉和尚來者不善,還不等他開口,上前抬腳就踹,不料方臉和尚身手特別敏捷,一閃身躲開了,說施主,你們請出去!邦子說,喲嗬嗬,你少林寺來的啊?還會兩下子嘛!老子就是不出去!旁邊另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和尚說,你們為什麼不出去!邦子說,不為什麼,就是不出去!那和尚說,你們快出去!邦子說,就是不出去,你們能咋地?那和尚說,我們報警了!邦子說,嗬嗬,報警,就怕警察還沒來,我們就把這老太婆給弄走了!那和尚說,你……你們怎生如此不講道理!再不出去我們可動手了!邦子說,你們這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我們進來光顧天經地義,你們要動手,我們就還手,還是自衛呢,卻也不違法。那和尚說,這樣吧,咱倆單挑,你若能贏了我,任你站多久,你若輸了,就快出去可以麼?林美搭腔說,別廢話,今天她不開口說話,看我怎麼修理她!說著,伸手啪一聲,扇了老尼姑一耳光。老尼姑的嘴唇微微抖動了一下,想是麵部神經反射,緊接著,又恢複了常態,仍是念經。方臉和尚跟門口近處的幾個和尚傻眼了,反應過來後大叫一聲,你們不得造次!說著便動了手,一頓劈裏啪啦後,幾個和尚全被拿翻了。這幫混混畢竟是專業打架的,比他們那一招一式還是實用,就見一個和尚抬腿正要回旋踢,突然就被混混搬住了腳腕,一個和尚揮肘正欲施展不曉得什麼招式,臉上突然就挨了一巴掌,大概就是這樣的節奏,三下五除二,和尚們便倒下了。邦子把方臉和尚按在地上,擰著他的耳朵說,服不服?方臉和尚說,士可殺不可辱,任你有地獄手段,我自堅如磐石!邦子說,喲嗬,還挺硬的啊,不服就不服吧,老子我服了行了吧,臥槽,你這貨也是牛逼……說著,扭頭看老尼姑,老尼姑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嘴唇微微蠕動著,雙眼微眯。林美撿起青帽子給她胡亂扣在頭上,蓋住了半邊眉毛和眼睛,說,算了算了,咱把她弄走慢慢來。說著,幾個混混有的拽胳膊,有的拽腿,抬著老尼姑,跨過地上躺著的和尚,大咧咧地往外走,眼看要出走廊。我想跟方臉和尚道個別,誰知他抬頭一看我,卻說,施主施主,你幫忙打個電話啊!我隻好把道別的話咽回去,說,行行,稍等我去追他們。說著,我也隨著一幫人出了寺廟,這時候,外麵的尼姑和尚們已經紛紛湧在大院裏,嘰嘰喳喳地議論,見我們出來了,頓時嗡一聲,後退了兩步,對著我們指指點點,有詛咒下地獄的,有念娥米托福的,老鱉衝他們笑著打招呼,說打擾了打擾了,大夥兒該幹嘛幹嘛去吧,這老尼姑哥們幫你們養幾天。我在人群中搜尋清霖的身影,發現她站在最遠的角落裏,皺眉看著我,眼神中透著驚訝,我悄悄對她揮了揮手,她一臉茫然,不回應。走出寺廟,淨勇在後麵追出來了,拉住我說,周施主,這……這樣過頭了吧?我說,沒事,不會打她的,請她幫完忙就把她送回來,到時候多賠點錢就行了,你放心。淨勇說,我還是覺得不太妥……我說,你覺得不妥也沒用啊,他們那麼多人,我隻是個跟班的。淨勇意味深長地笑笑,說,周老弟,我看人一向看不錯,你才不會給誰做跟班,我知道你說話管用的,那什麼,你到時候可千萬看著點,玄寂師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不是妙真林的事兒了,到時候峨眉那邊肯定得來人。我說,峨眉?淨勇說,嗯嗯,她是老方丈從峨眉請來的,老方丈圓寂了,現在寺裏就數她最大,峨眉那邊可跟我們這小寺不一樣,人家勢力忒大。我說,哦哦,那行,我看著點。淨勇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什麼,卻咽了回去,說,那好,你慢走,記著看著點啊。我說,嗯嗯,放心吧。我順著斜坡走下山,這時候老尼姑已經被塞進了車裏,邦子和大力一左一右挨著她,我和林美坐在一輛上,還是老鱉開車,一行人呼嘯著回了酒吧。路上,林美給邦子掛電話,讓邦子嚇唬嚇唬她,邦子說,嚇唬好多遍了,她就是不吭聲,說啥也不吭聲,哎,她該不會是有老年癡呆症吧?林美說,啥幾把老年癡呆症,就是裝逼犯,得,回去有的是辦法教她做人!她掛了電話,我問她準備怎麼對付老尼姑,萬一她真的也不知道蜃仙的事兒咋辦?林美說,那也不能輕饒她,你不知道,我跟老鱉第一次進去時候,那個家夥態度多惡劣!我問,多惡劣?林美說,哎呀我也說不清,反正是惡劣,給你軟釘子。我說,不會吧,怎麼給的?林美說,還能怎麼給,這樣給唄!說著,她捏著嗓子學尼姑說話:你們若真心要見,就先侯著吧,等玄寂師傅想見時候,自然會出來。學完,林美換回自己的話音又說,我問她師傅什麼時候有空?要不我們趁她有空來成麼?你知道她說啥?我瞪了瞪眼,說,嗯?林美又捏著嗓子說,她說呀,佛不渡無緣人,若是無緣,什麼時候恐怕都沒空。我還以為她想要錢,就拿出錢恭恭敬敬地遞給她,讓她行個方便,她一瞟,就眯眼惡心開了,說:施主你若不想等,就請回吧,休要用錢財來侮辱佛門!說著居然把眼一閉,我再跟她說啥都不理了,臥槽他媽的!我說,哎,這不是咱們求著人家了麼,要是她們找咱化緣,也是低聲下氣的。林美說,那可沒有,我問你,哪個老百姓能在尚化緣的時候這樣刁難?她這分明是裝逼犯,裝逼犯裝逼犯!我說,嗯嗯,裝逼犯。那什麼,咱回去了,你準備咋對付她?林美說,餓!不讓她吃飯!我說,我聽說老和尚到她這個份兒上,自己早就不吃不喝了,光是不讓她吃飯,恐怕不一定好使吧?林美說,那……嗯……那你說咋辦啊?要打她吧,這麼大歲數了,再給打死,哎呀真是惡心人。我說,我也不知道,要不,到時候讓邦子他們強尖她?林美噗一聲笑了,扭臉打了我一下,說看你壞的,你咋不自己來,讓人家邦子上,真是壞死了。我說,不是真奸,就假裝奸,嚇唬嚇唬她。林美說,嗯,這個辦法好,行,回去咱就這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