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喝掉杯中酒,駕車往段少爺家中駛去,半途寬子一直跟我搭腔,看似在閑聊,實則是拐著彎套我的話。我起初並沒有在意,隻是以為他好奇,在他問起溫老頭的臉怎麼爛成了那樣時,我突然想起以前林美似乎說過他靠不住,便多了個心眼,開始一味跟他打馬虎眼,要麼就一問三不知,要麼就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讓他猜。甚至我都開始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為了給我報仇斷的腿。因為我思來想去,也記不起和他有過多厚的交情,而且我知道有一種江湖蛋,最喜歡借著一個仁義的旗號去謀求自己的私心。小黃坐在我旁邊,每次寬子問起某個敏感話題時,他都偷偷扯我一下,似乎是怕我亂說。而我自己,其實有點心虛。雖然誰都曾有過一夜暴富的想法,但是機會真的擺在眼前,卻感覺有點不是太真實,仿佛隻是鏡花水月,讓你看一眼流流口水罷了。我總是有一種錯覺,覺得這件事情的本身,肯定有某種導致無法成功的先天性硬傷。比如事成後段少爺突然反悔了,比如事情根本就沒成功,比如大家全栽在了汙龍公子手裏……可以出現的意外實在太多了,真的能一下子搞到幾百萬?這是我心虛的第一個原因。我看了看旁邊的小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他莫名就有了一股娘氣。聽溫老頭的話音,汙龍公子似乎和我有了毒這件事一樣,竟是小貝改變了它的身體調劑與分泌方式,才導致它有了這樣的能力,也就是把它變異了。如果我的推斷是真的,我把小貝這樣放出來,她肯定還會捅出幺蛾子。這是我心虛的第二個原因。還有第三個原因,大概就是因為感情了。畢竟與溫老頭認識了這麼久,他不僅沒有害過我,還一直都和和氣氣,幫了我數次。而且從他的行為來看,這似乎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好人……這樣矛盾著,到了段少爺家中。小黃和幾個西裝男一起把溫老頭弄進了側房,叫來醫生,幫他蘇醒,我看了看手機,發現才夜裏十點多。段少爺林先生等人和我坐在沙發上,眼巴巴看著,在等待的時候,我把小黃叫到了外麵,準備問他我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主要是惦記著給溫老頭解毒。小貝,我問你一件事,請你一定跟我說實話,OK?我說。小黃歪脖子看著我,說,先生你想問什麼呀?他本人長得屬於比較陽剛那種類型,黑黑的,四方臉,濃眉大高個,然而被小貝附身後,舉止動作卻都帶了一分撫媚,給人的感覺頗為奇怪。我說,那個汙龍公子,跟你到底啥關係?小黃一聽,噗地笑了,說,啥關係也沒有啊,你幹嘛問這個?我說,哎呀你不要撒謊了,我不是吃醋,我是想問你,它是不是你弄出來的?小黃猶豫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我雖然早就猜到了是這麼回事,然而他點頭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說,真是你弄出來的?小黃說,嗯。我說,你幹嘛弄個那東西出來害人?小黃說,我沒有讓它害人啊。我說,可是它的確害人了。小黃說,是老頭兒告訴你的吧?我說,不是!是我自己猜的。小黃說,切……他還告訴你什麼了?我說,我身上怎麼突然有毒了?這個毒怎麼解?小黃,說,什麼?我說,你別跟我裝傻,我就有毒了!說著我壓低聲音,那個奎哥也是被我咬了中毒死的!小黃說,嗬……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那個老頭被發現了秘密,把他害死了。我說,你別老把人家想的那麼壞,人溫老哥不是壞人,咱不廢話了,你快給我把毒解了。我說的時候,小黃一直看著我的臉,待我說完,說,好的好的,給你解行了吧?但是我得先換個女人身子……我一聽,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說,行行,這個好辦。說著我拿出電話,給安娜發了一條信息,說有緊急的事情找她,讓她出來一趟。發完信息,我突然又想起自己的褲襠被燙得還腫著,於是指了指,問,被燙腫了,這樣會不會耽誤事情啊?小黃一愣,說,被誰燙腫了?給我看下。我心裏以為小貝能搞定,便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掏出來給她看,不料這時候,忽聽旁邊有個女聲驚呼一下,說,哎呀,你們倆這是在做什麼呀,嘻嘻嘻嘻……我扭頭一看,居然是安娜,想不到她這麼快就過來了,不禁老臉一紅,說,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小……小黃學過醫術,我給他看看,怎麼能快點好嗬嗬。安娜捂著嘴偷笑,說,原來是這樣呀,周先生你叫我有什麼事麼?我說,你來,是這樣的……說著我對小黃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讓小貝趁機搞定她,不料小黃卻說,哎呀你都成這樣了,得好了才行,快收起來,收起來吧。安娜見我話說了一半,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走到了我旁邊,說,什麼事啊?周先生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清理傷口?我本來就很驚慌,收的時候又不小心碰到了拉鏈,頓時疼的嘶嘶吸涼氣,說是啊是啊,方便麼?安娜說,沒問題,來,來我們進房間。說著她和小黃一人一邊,扶著我的肩膀,把我攙進了屋。其間我想問小黃為什麼不行,卻找不到機會,於是成了不停地跟他對眼。安娜在旁邊看見了,忍著笑,眼神中卻露出一絲“原來如此”的味道。進屋後,溫老頭還沒醒,私人醫生在旁邊給他按摩脖子,段少爺一臉焦急地叼著雪茄看著,林先生和寬子則不停地問醫生,怎麼樣了?什麼情況?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見我進屋了,段少爺抬頭對我強笑一下,又把頭低了下去。安娜和小黃把我扶進側房的另一邊,拉上簾子,開始給我清理。其實就是用酒精擦一遍,抹燙傷藥膏。我不想讓她誤會,便耐著心給她解釋,說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我是怕讓小黃幫忙會惹人說閑話,而且被同性接觸,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你懂麼?安娜說,嗯嗯,我懂。然而她的眼神中還是透著一股原來如此。我隻好再給她仔細講解,說,你看,你是女性,體會不到我們男人的尷尬,比如你和你的閨蜜手拉著手去逛街,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如果倆男人拉著手去逛街,就會很怪的。安娜說,哦……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