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後，匆匆吃了午飯，我們便回了段少爺家。整個下午，大家都在討論汙龍珠的事兒，大力隔一會兒去趟衛生間刷一次牙，我的褲襠裏一直火辣辣地疼，有事的時候分散了注意力還好些，而坐在沙發上卻橫豎忍不住，便找了個借口出去了，準備跟小貝求救，順便試探一下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正在廚房忙活，我把她叫出來，問她能不能想辦法讓我的燒傷立刻痊愈？她搖搖頭，說什麼傷都行，唯獨燒傷不行。我問為什麼？她說這是你身體的組成元素決定的。身體組成元素？小貝說，是啊，你們都是碳元素組成的，所以永遠戰勝不了溫度。我說，哦哦，我聽說過，但這是為什麼呢？小貝說，沒有為什麼，一物降一物，溫度這個東西，就是你們這個世界的瓶頸。我說，你應該是一種軟件程序吧？小貝噗地笑了，說，你也一樣，隻是你有個身體，我沒有。我說，你怎麼沒有身體，那個大貝殼……說到這兒，她突然一愣，問，那個大貝殼哪兒去了？我說，被汙龍公子搶走了。小貝說，哦……我說，咋了？它幹嘛搶那個貝殼？小貝說，誰知道呢，興許是覺得好看吧。我說，它肯定是準備送給你，然後跟你求婚。小貝說，去去去，怎麼就扯到求婚了。我說，你不知道，它可愛你了。小貝說，切，別瞎說。我說，這是真的，它為了你，兩根須子都被老尼姑掐掉了，還斷了腿，把人家迷成這樣，你的手段真是了得啊。要不這樣吧，等咱們抓到它了，你勸勸它，你們倆找個沒人的地方過日子算了。我說這番話的時候，小貝白眼瞪著我，雖然用的張阿姨的身體，然而那股柔恨卻依然令人心癢癢。見她許久不吭聲，我問，幹嘛一直瞪著我？小貝說，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我說，咋了？小貝說，我隻喜歡你自己。我說，別逗了，你又不是人，一會兒嬌嬌一會兒張阿姨的，我可受不了，你還是跟馬公子比較般配。小貝說，切，那麼醜。我說，還不是你製造的。小貝說，其實真不是我，那年我隻是看見它快死了，幫它恢複了一下。我說，嗯？小貝說，當時我在河邊玩，看見它在淤泥裏似乎中毒了，就幫它恢複了一下，誰知道它會變成這樣啊。我說，它原先是個什麼東西？小貝說，這個我不能告訴你，要尊重別人的隱私。我說，別騙人了，肯定是你登時想不起怎麼編謊話，所以拿隱私打掩護，它就是你兒子，你們母子戀哈哈哈哈。小貝頓時臉紅了，對著我的胸口錘兩下，說先生你別亂講，哪裏啊！哎呀不說它了，你的雞雞還疼麼？我說，疼，這是強忍著的。小貝說，沒辦法的，碳元素就是怕高溫。我說，昨天晚上你說的那些陰啊陽啊的，我想了半夜也沒想明白，你是怎麼進入別人身體的？小貝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其實那些陰啊陽啊的，隻是我為了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打的比喻，並不準確的，這個事情……你知道時空麼？我說，嗯？小貝說，時間、空間組在一起，就是時空，不管動物還是植物，並不是隻有你能看見的部分，還有你看不見的。我說，你能看見？小貝說，是啊，現在你後背上就趴著一個帶金鏈子的人。我說，別瞎扯！說著我回頭看了一下，就覺得後背一陣發冷。小貝瞪眼看著我，噗地笑了，說，看把你嚇得，騙你的！我說，你真的能看見時空？小貝說，我也看不見，但是我知道，好比天上沒太陽的時候，你卻知道哪邊是南，哪邊是北。我說，哦……你肯定是外星人。小貝說，才不是呢，別瞎猜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好像突然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是來幹嘛的，真的。我說，宇宙中肯定有外星人吧？小貝點頭，指了指太陽，說離咱們最近的，就在那裏。我說，太陽上？小貝又點點頭。我說，怎麼可能，不會被燒成灰？小貝噗地笑了，說，沒告訴你麼，高溫是碳元素永遠的瓶頸，不僅是身體，包括你的想法，都會受到溫度的阻隔，所以你覺得太陽上不可能有生命。我說，嗯？小貝說，嗯什麼嗯，這不是明擺的事情麼，就是怕你們去，所以做的時候，故意用碳元素，記不記得我昨天說什麼？身體是可以影響意識的。我說，這是真的？小貝似笑非笑地瞪著我三五秒，說，當然是假的啊，逗你呢！我說，哦。活瘋來的時候，已經晚上7點多了。他來之前的半個小時，段少爺早就坐不住了，像個孩子似得，不時地看表，一直嘟囔好幾年沒見了，好幾年沒見了。我和紅波在旁邊看著，不由地猜測起活瘋的尊容，聽名字，應該是一個猴一樣上竄下跳的老頭兒，然而林先生帶著他來了之後，卻發現他跟個老知識分子似得，花白偏分頭，帶著黑框眼睛，身形瘦高，說話彬彬有禮。段少爺迎上去，對他一邊說思念之苦，一邊領著他入席，廚房早就備好了一大桌菜肴，龍蝦鮑魚黑鬆露。我和大力早就饞了，又不好意思出去吃東西，正眼巴巴說進屋大吃一通呢，不料都走到門口了，活瘋一看是要吃飯，竟對段少爺擺了擺手，說，文進，還是先辦正事，免得夜長夢多。段少爺說，嗨，磨刀不誤砍柴工，吃個飯才多長時間，不礙事的，不礙事的。活瘋搖搖頭，說現在天色剛黑，陽氣尚未散盡，正是好時機，過一會兒陰氣太重了，萬一控製不住場麵，豈不麻煩？我心說，那還不早點來，你八成是在車上零食吃飽了，所以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料我心裏這樣一吐槽，活瘋便扭頭看了我一眼，剛才在旁邊沒發現，這時與他四目相對，就覺他眼鏡兒背後的那雙眼，怎麼看怎麼邪門，似乎在窺探，又像是在看毛片。我心裏一驚，急忙移開眼睛，活瘋微微一笑，對我說，你們如果餓了的話，可以先去吃，我還要準備一下行頭，不當緊的。我說，不當緊不當緊，還是正經事重要，需要幫忙盡管開口，我雖然笨，但搬點東西這種粗活，還是能幹的。我說著話，活瘋的眼睛便掃了一下我的胸口，而後快速移開目光，嗬嗬笑著又跟我江湖了兩句。段少爺在旁邊拍拍我的肩膀，說周先生，太謙虛了，這個戲缺了你，哪裏唱得起來。我聽著他似乎話裏有話，還以為是要問我關於小貝的什麼情況，不料快進到西屋的時候，寬子在突然在我耳邊低聲說，周子，你肯定還不知道吧，這人是來給老頭兒招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