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小貝這麼一說，心知她又把不住了，這是原本準備說到三，一不小心帶出了四點五，便故意跟她抬一杠，反駁說，你的意思是，這叫報應咯？如果這個道理講得通，天底下的食肉動物不是全都罪孽深重，為何卻隻有人類患癌症？小貝攤攤手，說，先生！你怎麼又對我用激將法啊？這段時間，你總是這樣，明明知道我就吃這一套，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對我，真是太壞了！我說，不要廢話，為何隻有人類患癌症！小貝白了我一眼，說，雖然我肯定忍不住會告訴你，但是請你明白，我並不是中了你的計，我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說，嗯嗯，然後呢？小貝說，然後因為食肉動物的壽命都不太長加上你們沒有留意所以以為它們不會得癌症！說完，她閉上嘴，拿起手機翻看起來，意思是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其實我接到體檢結果的時候，醫生附送了一本癌症宣傳冊，裏麵的內容大概是解釋癌症的發作原因和後果，外加一些正能量雞湯什麼的，所以我對這個東西，其實是知道一點的。於是我再次跟進，說，咦，怎麼我聽說，癌症是多細胞動物的宿命，因為細胞分裂變異導致的？我的話音剛落，小貝便將目光從手機上移開說，好好好，那我告訴你，如果把一堆健康的細胞和一堆癌細胞分別放在兩個玻璃容器中，隻要這兩個容器放在一起，過不了多久，健康的細胞就會癌變，你信麼？我問，這是為啥？小貝說，因為癌症的起因不是物質變異，而是靈魂傳導，這世上該有多少種生命是一定的，大自然這個程序發現少了一些，就會發出指令把這些空缺補上，你們遇到的各種流感和瘟疫，都是來填坑的新物種，懂麼？我說，那和癌症有什麼關係呢？話音剛落，電話響了，大力又問我準備好了沒，說教攝影的那個家夥等不及了。我說馬上就好，想辦法穩穩他，給他弄個紅包什麼的，我這邊事關今後的人生長度，不是開完笑的，拜拜。小貝等我掛了電話後，說，癌症也屬於新物種的範疇，明白麼？因為大自然這個程序下達指令的方式是形而上的，看不見摸不著的，也可以說是就地取材的，不是從天上往下扔病毒，所以它下達的指令，會自行尋找合適的材料進行重新組合，有的人被選中了，於是得了癌症，被選中的單細胞動物，就成了病毒瘟疫，明白了麼？我見她差不多也徹底交代清楚了，便抱著她親了一下，說，明白了，我去給人錄影賺錢，回來咱們買名牌！小貝撅著嘴，但是眼含笑意，想必心裏又煩又幸福。我急匆匆出門，下樓的時候，心裏像開了鍋的滾水，沸騰不已，如果小貝說的事情是真的，不就有了攻克癌症的方向了？如果我舉意出這件事，很可能要得諾貝爾……一想到諾貝爾，我的心便飛回了家鄉。西楚霸王怎麼說來著？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爾，雖然前麵發過一點小財，但那畢竟不是正經來的，並不足以震住他們，所以我從來也沒有對老家透露過。這樣的小成就，隻會令他們對我的看法更加扭曲，原本是“這小子不務正業百事不成”的小鄙夷，會惡化成“這孫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這麼多錢真是該死”的大嫉妒。然而，如果你的成就實在太高，比如得個諾貝爾，事情就不一樣了，他們會像一個被徹底征服的女人，從激烈反抗罵你臭流氓變成“嗯~你好厲害……”我越想越興奮，導致站在站牌等出租車的時候，竟忘了自己要幹啥，好幾輛出租經過時都在我旁邊頓了頓，而我，看看他們，繼續諾貝爾，傻逼嗬嗬的直到一輛大貨車呼嘯而過卷了我一臉塵土，才回過神來，想起原來自己名叫周秉，從河南來，要到江畔別墅A3去，正在等出租車。於是又一輛出租車經過時，我攔下了他。到地方時，大力和紅波正跟一個綁著朝天辮、蓄著絡腮胡、上嘴唇卻刮得光光的看不出年歲的家夥在說笑，見我來了，大力埋怨說，周子，你總算來了，林先生已經把那玩意兒送來了，就得……咦，怎麼沒看到小貝姐姐？我笑著說，啥？大力說，啥啥，小貝姐姐呢？我仍是笑著說，她在家啊，咋了？大力說，怎麼沒跟你一起來？我正想問他幹嘛讓小貝一起，忽然想起來了，一拍大腿，說對了，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紅波說，我的親娘，敢情你特麼給忘了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林先生已經問了四五次了，趕緊吧！我嘴裏連聲應承著，拿出手機給小貝打電話，讓她上江畔別墅來一趟。小貝問我什麼事，我怕她問東問西再出什麼岔子，便隻說讓她來玩，話音剛落，電話裏卻響起林美的聲音，怯生生說，周、周子，你還生著氣呐？我一愣，問，咦，阿美你怎麼……林美說，哦，我覺得挺過意不去的，就說來找你嘮嘮，這是要去哪裏玩啊？我不想添亂，便隨口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江邊看到一家挺別致的小酒吧，讓小貝來一起坐會兒，你不是在忙正……說到這兒，我心裏暗叫一聲：真是蠢貨，就不能編個別的謊話？念頭還沒落地，林美在電話那邊就接上了，連聲說好啊好啊，我正在想著四方取經呢，你等下，我們馬上就到。說完她掛了電話。我對著電話裏喂喂了兩聲，勸她別來，說其實很一般什麼的，卻沒人吭聲，才發現她已經掛斷了。紅波說，咋，嫂子也要來？我無奈地點點頭，問，要不要再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別來了？大力說，這個……你都把話說得那麼六了，還怎麼圓得回去，算了算了，到時候我拖住她，你跟小貝姐姐說清就行，然後紅波掌機，你負責導演，OK？我說，嗯嗯，就這麼著吧，那啥，這位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