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波得到小貝的讚賞,頓時搖頭晃腦地自謙起來,說其實就是趕巧罷了,沒那麼厲害的,不過話說回來呀,我對這種大家都鬧不明白的事兒吧,總是一鬧就明白,自己也挺煩的啊哈哈哈。我說,拉倒吧你,八成是你以前做過木匠,所以瞎貓碰了死耗子。紅波一聽,頓時不樂意了,說你看我那隻手像是做過木匠?咱哥們雖然不太會混,可也不至於墮落到去幹體力活兒呀。我說,木匠可是上九流,要按老話說起來,比現在的明星高端多了,我這是誇你呢,怎麼卻不知肉吃著香呢?紅波說,不是高端低端,我真的沒做過木匠。我說,那你咋一下就明白了小貝說的啥呢?紅波頓了頓,撓著頭說,因為我腦瓜管用唄嘿嘿。我說,喲?那我卻要問你一件事。紅波一愣,說,啥事?我說,你與老鱉比起來,誰的智商更高呢?原本我是想借老鱉吹牛諷刺他一下,誰知說起這茬,二人卻頓時沉默了,而後紅波說,也怪,周子你覺得老鱉那貨到底哪兒去了?林美在旁搭腔說,我說怎麼沒看見老鱉呢,心裏還納悶,咋回事?紅波說,我們也不知道啊,就那天晚上他跟龍子出去辦事,然後就失聯了。林美一聽,說,拉倒拉倒,以後你們可別再招惹那種不幹不淨的東西了,你看咱們這些人,不是這個丟了命,就是那個失了蹤,難道就不覺得怕麼?紅波說,行行,不招惹了,可是家裏這些東西咋辦啊?林美說,還能咋辦,明兒個找人弄走啊,難道還背回老家當柴禾?紅波說,周子剛才從裏麵跑的慢了點,就被在頭上長了一家夥,如果弄不清這是些什麼東西,恐怕來了人也是遭殃吧?林美說,這個我可管不了,要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幹啥的,妹子,我吧,聽了半天,還是不太懂你的意思,你說奎子在大夥兒心裏?小貝說,是啊,這個手機壞了,不代表手機的主人也壞了,他雖然過段時間會換手機,但他還是他,隻是這個比喻並不確切,你得把這棵樹做成梯子,到處挪一下才能明白。林美說,哦……謝謝你了啊,奇怪,昨個還看見你漂漂亮亮的,今天咋就隻剩聲音了?小貝說,現在天太黑,所以你看不見,我在蟑螂身上呢。林美說,啥,你、你在蟑螂身上?快讓我看看,咋恁稀罕呢哈哈。我說,咱們還是別在這兒呆著了,裏麵的東西雖然消停了,但過一會兒指不定咋滴呢,我看,是非之地不久留,我們把門鎖上,回去休息吧?林美說,嗯嗯,走咱上落日賓館去,就離著不遠。她是衝大明說的,我在旁邊聽著,忽然想起,這段時間她似乎很久都沒有回家去住了,如果是因為膽小,怕奎哥找她,為什麼卻敢呆在酒吧裏?這樣一想,我忽然又發現,她雖然一直跟沒事兒人似得,但渾身卻透著一股木然,仿佛心不在焉,心裏有什麼事兒。在送她去賓館的半道,我問她為啥不回家呢?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把房子賣了。我又問,為什麼要賣?她說了好幾個理由,不喜歡了啊,住在裏邊太沒意思啊,房子漲價了,有個買家給的價錢不錯啊之類,但是她說話的時候,語氣莫名有點奇怪,也就是不自然——人與人交流的時候,你發出訊息,對方接收後做出的回應,雖然可以千差萬別,但那些千差萬別卻是有一個固定頻段的,一旦超出這個頻段,不是撒謊了,就是隱瞞了,不管他的回應是老練的還是磕巴的。所以我猜著她八成是在撒謊,於是試探著,拐彎抹角地套她的話,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因為我問的時候,經過路燈,借著燈光發現她似乎有一抹窘迫。就這樣試了幾次,每當我想把話題往與她賣房有關的事兒上麵引,她都很機警地岔開了話題,就這樣到了賓館門前,三人把她送進房間,我正準備跟她進臥室直接問她,紅波突然在旁邊扯我一下,給我使眼色。我會意,和紅波來到旁邊,他壓低聲音說,沒看嫂子不想說麼,咋一直問!我說,她為啥不想說?紅波歎口氣,說,還能為啥,因為缺錢唄。我說,缺錢?她還會缺錢?紅波壓低聲音說,你以為呢,奎哥走了之後,剛下葬幾天,原先跟他合夥的人都撤資了,嫂子隻好賣了房繼續維持,那段時間酒吧的生意又差,天天跟填坑似得,根據我估計,這次又是裝修又是請人的,說不定還是借的!我十分訝異,因為我一直以為她存著至少幾百萬。我愣神掏出煙,遞給紅波一根,自己點了一根,說,借誰的?紅波說,這個我也隻是一猜,要麼是黃主任給她搞的貸款,要麼就是借私人的,但黃主任那個人,比誰都薄,奎哥沒了之後,他第一個上門要的賬,估計不會幫嫂子貸款,八成是私人的。我說,意思就是高利貸?紅波說,這個……差不多吧。我說,這有啥,有必要遮遮掩掩的麼,得,我去問問她借了多少。說著,我就要到臥室去問她,想著自己現在也有點錢,幫她還上就是了。不料剛一轉身,紅波一把拉住我,說別去別去,她這人特別好麵子,隻能她當大爺,我這麼跟你說,你敢跟她挑明,你倆的事兒也就到頭了。我說,有這麼嚴重麼?紅波說,就這麼嚴重,信不信隨你,對於女人的心思,波哥比你摸得深,對了,大力這小子怎麼學好了?也不來個電話埋怨咱們,該不會出啥事兒了吧?他這麼一說,我心裏一咯噔,急忙掏出手機看時間,發現已經半夜2點多了。我們來的時候還不到11點,這麼大會兒都沒個信兒……想到這兒,紅波又說,會不會被阿坤搞了?我急忙撥大力的電話,等了半天,電話裏傳來一個女聲,說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紅波側著頭在旁邊也聽見了,說馬勒戈壁!快回去!何老板!何老板!咱們快回去,那邊不對勁!大明快步從房間跑出來,問,咋了?我說,大力那邊不對勁,走咱們趕緊回去看看。三人火燒火燎駕車跑回江邊別墅,開門一看,門口放著一個大塑料桶,桶上印著鉻酸,危險什麼的,跑到洗手間一看,果然沒了阿坤的蹤影,隻剩浴缸裏的碎肉塊兒。看情況是大力搬著酸桶一進屋就被搞了。三人急的團團轉,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明不住地嘟囔,說這灌了一瓶多高度酒,大力又那麼利索一個小夥兒,他怎麼可能弄得過呢?紅波說,會不會是跟他一事兒的人找來了?我正想說“跟他一事兒的人在浴缸裏碎著呢”,忽然想起阿坤打的那個電話,當時我就知道他是跟那個王先生在唱雙簧,故意沒拆穿,想著回來再借此套他的話,不料卻出了這個漏子……想到這兒,我慌忙掏兜,把阿坤的手機掏出來,開機,翻出王先生的電話,給他撥了過去。對方剛一接通,我便對著電話裏罵了一句,草泥馬把大力弄哪兒去了?電話那邊頓了頓,說,把浴缸裏的東西先搞好,然後來東橋。說完便掛了電話。我對紅波和大明說他讓把屍體化了,到東橋去。說著我扭頭看浴缸,忽然發現裏麵的碎肉少了許多,到跟前一翻,全是阿坤同夥的,外國老頭的一塊兒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