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到眼前的他好像變了一個樣子,至少從說話的語調上正是如此,可是,他沒在意,因為他此刻的身體發麻,眼睛也在逐漸模糊中。他心中所想的唯一一件是就是能一路直衝,然後鑽到將軍家小姐的被窩裏,然後再用那黑暗來洗濯自己的眼球,其它的——他知道縱然自己現在有的是力氣,但一下子推平將軍府也顯得不太現實。所以他不言語,而是衝著酒館大門出去。在夜晚的弗洛蘭迪城有一種不同於薩米城的味道,(盡管他知道薩米人的地盤根本算不得城,但他不會糾結自己的任何錯誤,事實上,他明白自己對自己說的就好,他總不至於給自己找麻煩。)街上散布著從各家各戶的紙糊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印在板路上,讓他不至於被凸起的石塊絆倒。街上的人已經如數歸去,有幾隻流浪漢在街上不斷嗅聞著,不知是在聞找不到家的處女們還是在聞被人丟在地上的錢幣,當他們向他看來之時,他隻是挺直胸膛,然後將寶劍一亮,那光便將幾個人刺跑,好像他們天生就怕這種光一樣。喧囂聲越來越小,莊重的感覺卻越蕩越濃,他的心跳不止,好像剛剛的酒勁已經被涼風抵消了一樣。可是他又能怎麼做?他是如此的想要她,尤其是在這頭腦痛燒的一刻……當他不幸在將軍府前摔倒,他還在懷疑自己的命根子是否已經被觸斷,但是當他摸了摸之後確認並沒有。但是一陣傷感襲來,他卻不知該如何控製。祖文握了握拳,打了打身上的土,盔甲的鐵器與布料相擊發出一陣陣悶響,然後徑直邁進門去。他不知道小姐究竟在哪一個房間,這還是他第一次進來,然而事情也出乎了他的預料,這裏麵真的一個人都沒有,至少從他走過的幾步路來說。整個府院並不是特別大,隻是相比他們的小家還是大多了。之前他曾聽她介紹過她的家裏,這是一個擁有三個仆人、一個管家、兩個廚子、一個馬廄小子,甚至還有一個裁縫的地方,守衛們有自己休息的地方,有些則是徹夜守崗。而其餘的人,都皆有自己的房間。祖文按照小姐告訴他的路線(實際上她也並非邀請他進來,而是在閑聊中無意透露出來的),走下去,走下去。在一塊漆黑的花園之後,映襯著一些燈光,借著長廊影射到他的眼球上,他知道那裏就是他的目的地。然而在這裏,至少確實有人守護的,畢竟她可是將軍的千金。他從一個牆角那裏躲過了一個巡邏的侍衛,接著,他就一股腦地向小姐的房門那裏奔去。可就在這時,對麵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個人影,對著他的方向大喊了一聲,“你是誰?給我站住!”祖文竟真的從小姐門前站住了,接著用直直的雙眼盯著他。“你是這裏的侍衛麼?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你是這裏的侍衛麼?我怎麼也從來沒見過你?”祖文用相同的話語回應他,對方一邊笑,一邊向另一邊揮手叫他的朋友過來。“你看看他!你知道他是誰麼?”就在這時,小姐似乎聽到了門外的對話聲,然後打開門出來。祖文向那個身影歪過頭一瞥,“我知道他,他是父親新安排過來的。”“小姐,可是你看他滿身酒氣……”眼前的侍衛好像並不打算放過他,大概也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吧?“沒事,這件事我來辦,你們接著巡邏去吧。”“是。”兩個侍衛應聲答道。在斷定他們都脫離了視線範圍之後,這位小姐將他拉進房門之中,急躁地說道,“你,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蕾雅,我——”“你是壓根不知道什麼原因吧?別告訴我你是因為喝多了稀裏糊塗的來到這的——”她這樣說著,依舊難掩心中的歡喜。“將軍他?”“父親被國王召去了,好像有什麼要緊事。而且,這一次還去了不少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你來難道就為了問這個?”“不,蕾雅。”祖文說到,在見到她之後,他的酒勁好像消了不少,“我的小弟弟死了。”“呀!”蕾雅叫了一聲,“他是怎麼死的?”“他誤入了森林之中,你知道我這麼久沒來,全都是因為這個。”“那你現在一定很悲痛。”蕾雅伸出手,輕拂他的長臉,那溫度總是讓人欣喜若狂。隻是她大概誤解了他的用意,他是在解釋自己為何這麼久都沒來看她,並不是想要借此獲得她的同情。但是——“我好想你,尤其是在這些日子裏。”“我也是,祖文。”“我……有多久沒來了?”他低聲歎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好。而對方則一臉哀愁地說,“一個多月了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意,你的家人死了,你很傷心,但這一切已經過去了。我的母親去世的時候我也有過這種傷悲,隻不過,傷悲總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祖文有點按捺不住自己了,他看到蕾雅穿著長而柔軟的睡衣,正與他周身堅硬的盔甲形成對比。隻是對方總是提這件事,讓他幾乎無法針對他們之間說些什麼,而處在這個場景中他也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好像沒有人監視他們,他就自然而然地要失去理智一樣。沒錯,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用身體來表現,以這種本能來表達言語所不能表達的一切。一下子,祖文將蕾雅摟入懷中,她的細腰在他的雙手之間有著極為現實的觸感,但她也不掙紮,隻是問了一遍,“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祖文這個時候倒想問她,為什麼在他情緒攪動的這一刻,她卻總是將他的這種感覺誤解為失去家人是傷悲?就這一點,她的感覺甚至沒有那個老頭子敏銳,然而事實呢?他卻不能用那老頭子來替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我沒怎麼,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自己而已。”“來吧,來這邊坐下吧。”當蕾雅牽著他的手坐到他的床頭上去的時候,他頓時覺得似乎一切還有希望。“你需要跟我解釋一下將軍究竟到哪去了?不然我的心裏總是沒底……”“哦,你原來就怕這個呀?”她說,“最近不知道老國王怎麼了,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人謀害他似的。先前生了一場病,然後總覺得是有人給他下毒,所以現在整個宮裏都人心惶惶的,或者說都是被他影響的吧?”雖然已經差不多能夠了解了,但祖文還是又問了一句,“那你的父親?”“他去宮裏執勤去了,最近皇宮一直增派人手,多半一整夜也回不來。”祖文身體從頭麻到了腳,幾乎難以遏製住自己內心的欣喜,可是,在此刻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否則,他不知道蕾雅又會覺得他在想些什麼。“沒有將軍在這裏的話,好像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了。”他說道,“不過有我在這裏的話,你就不必在怕什麼了。”“外麵不是還有兩個人麼?況且,父親在的話,對你反倒是一種危險。”祖文點點頭,“如果你把那兩個侍衛弄走,我來保護你怎樣?”他抓住她的雙手深情地說。“我當然希望這樣,可是,那兩個人是父親指派的,恐怕我也沒有辦法命令他們走。而且,你知道他們不是什麼都不會討論的人,在他們背後,可能連我們的事情都已經知道了呢……”祖文一囧眉,“那他們又是如何知道的?”“那我又怎麼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你的伎倆再熟練,他們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我一出去就總會碰到同樣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