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無知。”父親悲歎了一口氣,“別說你的愛是出於對他的同情,蕾雅。”蕾雅紅著臉,知道父親打那一拳的原因是什麼,但她是並不是特別能接受這一點。她知道自己可能看錯了這個男人,她本該為他的離去表示快意,可她為何還會心痛呢?“他是個很會玩弄愛情的男人,我不會再犯這種錯誤的,父親。”父親點了點頭。她記起父親與她生氣的那些天,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似的,父親並不對她的這一麵太過討論,總是想方設法出言侮辱蘭卡——最可氣的就是他說的話蕾雅覺得都對。蕾雅的母親早在十年前在森林中行進中感染疾病死去,而父親則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對她不僅僅是百般疼愛,還盡力將男人或女人所應懂得的東西全部都教給她。即便這樣,她卻還是輕信了祖文的花言巧語。父親知道後,甚至跟她明說:他跟他的父親差百倍,你要是非要嫁給他們家的人我寧可讓你嫁給他爹!這些話讓蕾雅感覺自己沒有顏麵再說什麼了,尤其是在祖文做出那件事之後,更加堅定了蕾雅對自身的怨恨。她恨自己隻顧著欣賞愛情的美,卻拋棄了時局不定,拋棄了男人應有的智慧,以及,他應該承擔的責任……因此,她抹掉了眼淚,平複了傷痕,認定除了父親之外沒有人再對她有更為正確的疼愛。至於愛情?它的影子在逐漸縮小,直到隱藏到了她心中最狹小的、最灰暗的小屋子牆角,她不希望自己再無奈燃起任何希望,這樣隻會弄得家境破落,親情決裂。“父親,關於國王的事情,您能不能說給我聽?”安娜接近父親,小聲說道。“待會兒到書房來吧。”父親描述這件事幾乎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她給父親連續倒茶也不下十多次。聽父親敘述這些曆史,讓她對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更加了解,但也更加無望了。她跟父親又道了歉,發誓自己不會在這樣任性妄為了。然後,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休息去了,並不是純粹的休息,而是梳理父親所說的這些紛亂的線索,使之成為一個連貫的故事——年輕的洛裏斯國王與他父親是一個天性,殘暴不仁,每天想的隻有如何增加自己的實力,以及如何征服整個人類文明。洛裏斯的父王在一次謀反未遂的結果中被其它幾個國家判定了死刑,念在洛裏斯年幼,這件事並沒有影響到洛裏斯的結果。他們寬容的接受了由洛克伐自己的王儲來繼承和管理他們自己的國家,隻是在地域上,利切希爾將聖女神殿劃歸到自己的國家範圍之中,以為保護這個地方盡自己的一份力量。與此同時,洛裏斯在幾個大臣以及利切希爾派遣的顧問的輔佐下逐漸成長起來,但是他對父親死去的陰影並沒有遺忘。但是他足夠聰明,從未將自己對周圍之人的憤怒暴露出來。有那麼一天,巴蘇特如同從天而降一樣出現在了洛裏斯身邊,他是一個擁有與拉赫曼同樣能力的法師,隻不過他的的法術看起來總是讓人難以接受,幾乎每一個法術達到效用的時候都是用鮮血來驗證的。這是父親私底下知道的事情,因為當時洛裏斯一直試圖隱蔽巴蘇特的存在,在他的身邊,多數人看來隻是一個博學多識的老人在照顧一個年輕人一樣。父親曾對國王稟報過一些異常事件,希望他能夠對在巴蘇特身邊死去的士兵進行解釋,這一點卻遭到了國王的回絕,他說自己能夠控製好這個家夥,即便對方是惡魔,也一樣可以為他所用。盡管父親不相信這一點,但事實證明巴蘇特確實變得溫順下來,類似的死傷事件也沒有發生。又是一個恐怖的日子,洛裏斯國王宣稱收到一個信件,在他的反複逼問之下,信使交代了幾個國家意圖消滅洛克伐的陰謀。國王一怒之下將信使殺掉,並召集群臣商議對策。盡管幾位大臣都提供了相應的對策,父親也表示如果他們膽敢進攻,他願意親自率兵戰鬥,誓死保衛洛克伐城。可是這一切都說服不了國王,他在召開會議前早已做好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舉國逃亡……群臣反對,這是必然的結果,但巴蘇特站在了國王身邊,以他那驚人的恐嚇手段和言語的說服力生生將幾位大臣都控製在了自己的決定之下。父親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利切希爾駐紮在這裏的顧問,懷疑這件事頗為不妙,於是,當時的他沒有反對,以免成為被窺視的目標。之後的事情蕾雅大概都清楚,畢竟她也親身經曆過這次計劃。隻是父親描述了那場近乎屠城的手段,總讓人難以想象什麼樣的人才會對自己的人民進行如此慘烈的毀滅行動。人們熱愛這個家園,即便是出於懶惰,出於利益,可他們依舊有權利擁有這裏,可是,在每一份遲疑的背後,都站著一個行刺的影子,這影子自己也帶著悲痛,他們也不願意殺害自己的同胞,可是他們在權力麵前仍舊不肯低頭,他們的留下必定為敵人的追擊提供線索——蕾雅是屬於遵從的一批,因為父親的關係,他們沒有任何懷疑。而她也慶幸沒有親眼見到後來發生在城中的事,可她仍舊見到一些大道上的居民探頭探腦地看著這個夜晚的行軍大隊,他們被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所殺,“他們的存在勢必會造成所有人的滅亡”,蕾雅知道,她必須說服自己相信這些——“我們已經盡力說服他們,相信我們此次征程是為了生命能夠存活,為了整個國度可以延續。但是對於那些執迷不悟的人我們隻能采取必要手段,索性那樣的人並不多,蕾雅小姐,畢竟誰不害怕死亡呢?”她記得一個跟隨保護她的士兵這樣對她說。整個逃亡的過程是十分艱苦的,這在每一個洛克伐人的心中都刻上了深深的傷痕。由此引發的疾病、獸群襲擊、渡河溺水……蕾雅幾乎無法想象,她不敢從父親的保護下逃脫,她生怕自己一脫離了這個保護圈就會被自己的人民撕裂——後來,洛克伐人成功定居在了這塊新的土地上,洛裏斯命名其為弗洛蘭迪城,可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至於為什麼會行進到這裏?為什麼不是之前或是之後停止腳步,大家議論紛紛,可並沒有什麼結果。這是一塊貧瘠的土地,留存下來的人僅有少數的人有種植技巧,或是其他技藝,帶來的值得用的東西也少隻有少,可畢竟他們活了,十年間人口開始漸漸穩定了下來,沒有人因為餓而致死,沒有人在大街上穿著破爛的不成樣子的衣服或是直接赤裸了……但這不是全部,父親還指出了一點更加令人驚駭的消息,這就是從被驅逐的副將汗寧身上獲得的。父親聽他說來這裏的路上他曾遇到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他抓住那個人,獲得了一個驚人的秘密。據父親所言,這個人本是利切希爾王下大臣派來調查的一個隊伍,一個隊伍在一個王國的群眾背後悄無聲息地跟隨,他們自己也曾遇到過危險,同樣也死了幾個人。另外的一些人,則被這個帶頭的釋放回去,要他們將關於洛克伐的路線以及意圖帶回去,而他自己則繼續混在人群中,打探更多的消息。後來因為被汗寧抓住,他本要以一死終結自己,卻聽到了汗寧脫口而出的“快說!你是不是他們派來追殺我們的?!”蕾雅輕易的預料到他一定會為這種說法轟然大笑,可是畢竟當時的汗寧並不知道這件事,他曾以為他的背後跟蹤著數萬大軍。接著,這個人道出了一切的由來,這個由來至今蕾雅聽來都感覺無法置信。傳說當時拉赫曼大法師預料到在整個人類國度會有一場巨大的災難降臨,於是,他們開會決定組成一個聯盟共同防禦這個未知的入侵。他們提出,這場防禦會以聖女神殿為中心,畢竟這裏有他們最神聖最寶貴的財富,同時,再有一點就是提出讓洛克伐王國也加入此次防禦的陣容之中。畢竟,盡管是在潰敗之後,洛克伐仍舊有著強大的軍事實力,最主要的,還有十分有遠見的軍事領導……父親在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幾乎落淚,他在和平時期曾與其他國家的人有過交涉,因此他認為這個人所說的話並不是謊言。那麼,也就是事情存在一個唯一的解釋——洛裏斯國王篡改了事情的真相,這本該是一次共同防禦的聯合書,而在他的手中卻……蕾雅在窗前喝了點水,即便是思考這些事情,也令她心中發燙,父親本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詭異,但是依賴他的智慧卻也沒有預料到事實竟可悲到這個地步。他知道,即便現在整個國家看起來正在複蘇,但危險卻仍舊沒有排除,尤其是在汗寧被注意到之後——未知的東西正在臨近,正在某處窺視著他們。她一陣心寒,不由得想起祖文現在究竟幹了些什麼,她為他深深的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