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行走在一條順暢而又熟悉的路，帶著一些新添的感覺。索妮婭厭倦了這種生活，可是當著女王的麵她卻不敢說，即便她是她最親近的人。女孩子們陪著她走到聖堂的盡頭，那則是瑞卡麗娜的居所，美麗的瑞卡麗娜年輕得像個姑娘，索妮婭已經關注過好幾年的光陰了。如今她就快長大成人，而女王則依舊是老樣子：皮膚光滑得如同水波，長發被高高隆起，她的王冠是用木條貶值出來的，可是她對人說起來卻沒有人認同這一點。即便是在女王周圍，她對女王的了解依舊是寥寥無幾。守衛換了一代又一代，然而傳聞卻依舊說：她是第一個見到女王的人。她以為這是一種口誤，她或許得到了女王的寵愛，不過，如果這樣說可能就太誇張了。但是，她又的確無法解釋當初女王向她傳遞信息的方式，如果，每個人都隻是聽從女王的聲音辦事，那的確給這一切的運作提供了幫助，隻不過這……她的目光閃爍，幾個女孩被守衛們攔在了聖殿外麵，她看向她們，而她們圍成一圈，向她掬了一個禮之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在這個女人的國度，女孩子們就像棉絮一樣隨風而動，她們的腳步讓人幾乎聽不見聲音，她們的話語如同溪流蕭索，她們的步伐仿佛未曾見過的聖靈——索妮婭歎了一口氣，她們就是這樣在欣賞別人與自己的關注上過了一天又一天。守衛將她放了進去，自她得到女王的認同之後，所有人都對她倍加尊重。不過，她知道某些女孩依舊擺脫不了小心眼兒的毛病，任誰都可能嫉妒她所受到的優待。尤其是今天她在廣場上失了態，讓那麼多人看了笑話，給聖女團抹了黑，現在想想還是令她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宮殿的大門敞開，將外界的陽光徹底隔斷了，宮殿內的照明由各種寶石提供。這裏深藏秘密，就拿這個建築來說就讓人感到不可理解。因為凡是這裏看到的外麵都沒有，比如光滑溜平的地麵，牆麵，鋒利的有棱有角的立柱，寶石齊麵和雕工。即使將這個世界的珠寶匠都找來，他們或許能夠將寶石打磨的平滑，但卻一定沒有將寶石完美地鑲嵌到建築中的本領。這些非木非鐵的東西，看起來就像天然的石頭一樣，原始卻極其對稱地將女王包裹在其中。如果不是索妮婭看到了，想必都很少有外人知道這一切。再往宮殿裏去，則是整個圓堡的中心區域，但這卻隻是大廳，在中心外圍，有一些獨立的房間，永不熄滅的燭火照耀著黑暗的地方，不知究竟是寶石反射了蠟燭的光，還是寶石本身就會發光，五彩斑斕的廳堂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密閉的感覺。從大廳的兩麵，各有一個樓梯通向聖殿的第二層，女王的休息室就在那裏，而她也在那裏睡覺，以便隨時服侍她。在樓梯的背後，有兩個需要召喚開啟的石門，沿著門後的階梯下去，就可以看到一個圓形密室。這還是去年女王帶她來的，去過一次之後她便再也沒有下去過。從外麵看許多人會以為這座聖殿尖塔似的構造一定會容納許多空間，然而在第二層之後，索妮婭就不知道有什麼了。或許再往上去會有一些意外的機關，她也不知道這一點，女王如果不對她說的話，她從不敢問。她不知道是什麼給了她對女王的這種畏懼，她隻知道自己很怕——卻又找不到有任何可怕的地方。這一次她沒有去找瑞卡麗娜女王彙報這一天，這些勸導進行的次數太多了，她比許多女孩子更早的學會，更早嚐試跟人講述，她的導師估計正在為她的事情而滿心感觸，畢竟是她交出了這樣一個人。不過自從她因為超過了年齡退出了聖女團之後，便杳無音信了。而她也並不隻是教了索妮婭一個，還有其他好幾個女孩。回到她的房間，她感覺周圍都是冷冰冰的。這裏什麼都沒有，陽光被阻擋在牆外，屋子裏沒有窗子，想要吃飯或者方便的話還需要走過這條路線出去。女王省了這一切人所共受的煩惱，她不需要為生存做任何事。她捧起了一隻透明的玻璃酒杯，這還是她上一次見弟弟的時候弟弟拿給她的，與其相伴的還有一袋甜甜的紅酒。聖殿裏並不允許帶任何外麵的東西，但她帶了這件東西，女王倒也沒說什麼。除此之外，她也就不想要任何東西了。淡淡的酒液傳出淡淡的芳香，即便是留在杯子已經蒸發沒了的酒也一樣。她坐在桌前，一隻蠟在她的眼前晃動，她捧起酒杯，用鼻子欣賞著裏麵的香味。杯子深處被紅酒染紅，而杯子外圍則被她用舌頭舔淨。她用細手指試圖擦拭留在上麵的手的印記，結果卻又留下了更多。索妮婭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她感覺到一陣寒冷臨近，突然間，她仿佛感覺到身體中塞滿了矛盾似的。她知道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堅韌和勇氣挺過去，可她卻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堅強，時間欲留不住，長大了的她對任何發生在她身上的變化都會感覺到顫抖。“你今天沒有過來看我，我的女兒。”索妮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玻璃杯子從她的手中蹦了出來，跳到木桌上，若不是她趕忙用手扶住，恐怕就會跌落地上打碎了。“是的，母親。”她仍舊坐在椅子上，瑞卡麗娜知道她害怕她，所以總是竭盡全力讓她以自己最任意的方式做。她看見女王側著頭看她，樣子十分優雅，其實並不可怕。“我聽說你在今天的演說中發生了事故。”索妮婭心驚膽戰了一會兒，眼珠一直在左右徘徊。“沒，沒什麼。”她說，隻不過這並不能瞞住她。“是。我在演說上發生了一些狀況。”“你好像承擔了巨大的壓力，我的女兒，而且還不隻是一種。”她伸出纖長的手指，將她遮蓋在額頭上的頭發攏向一邊。“我告訴過你可以跟我暢所欲言，可是你總是害怕，需要我告訴你這些究竟是為什麼嗎？”這就是女王，她總是喜歡無時無刻指出索妮婭心中的那塊空白。“不了，母親。”“那你願意告訴我嗎？”“可以——我可以嚐試。”她說著，“我之所以害怕您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夠格做您的女兒，而且……我一直想或許您可以將恩惠施予更多的人，而不是僅僅讓我來……做這件事。”“如果我來施予恩惠的話，還要你們做什麼呢？”女王直白地說，索妮婭頓時感覺自己說錯了話，她的臉紅透了，再不敢多說一句了。“索妮婭，你的心越來越脆弱了，這一點甚至不如以前了。讓我來替你解釋一下你想到的究竟是什麼吧？”女王對她說，“你擔心自己給人的優越感會讓你受到排擠，你擔心自己在這裏的過度隨意會讓你交不到朋友，而你覺得這一切的罪責都在我，因為是我讓你來做其他人從沒有做過的事情，是我未經你的同意便執意將你視為我的女兒——”索妮婭帶著詫異的目光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將頭垂下，用傷心來覆蓋煩悶。“您說得沒錯，女王。您，您會因為這將我驅逐嗎？”“我來問你幾個問題吧，索妮婭。”女王拉起她的手，“讓我們坐到床上，我站著也會累的。”索妮婭點點頭，跟著女王的步伐側移，直到最後緩緩坐下。“這世上有許多女孩子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需要對其挑選，你知道我們選擇的條件是什麼？”“聰穎、靈慧？心靈手巧？有著出眾的口才？”“你隻說對了一半，長相占據了另一半。”索妮婭對女王的回答有些吃驚，盡管她可以看見周圍的姐妹們十分靚麗，然而她卻並不能將這件事與聖女團的挑選製度聯係在一起。“那麼你說我做這樣的選擇是為了什麼？”索妮婭深思了一會兒，決定將她心裏真正的想法說出來：“為了引起某些男人的關注……”女王溫柔地笑了笑，“說的沒錯。你可以繼續說——”“漂亮的女孩子的言語更有說服力，尤其是當她們的言論與您的神聖放在一起的時候，男人們想的就不是簡簡單單想要在床上與她們共度良宵，而願意聆聽，以她們對這世界的看法來填補自己內心中所需要的溫柔。”她補充道，“這一點可以讓一個十分柔弱的女子獲得可以支配男人的能量，在他們將一切聽進心裏的時候，即使是那些長相不太漂亮的女孩兒也一樣會得到同等的包容。這就是我們向那些人傳遞知識之外的一個目的——為了保護弱者。”“說得很好，索妮婭。既然這樣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何讓你來做我的女兒的緣故了，我的一生中少有陪伴者，這並不是我不想擁有，而是多數人不配享受這一切。你有一顆溫柔的心索妮婭，不過你必須確定在這顆心上承載的是一些真實的價值。女人是不可隻是覺得自己是個女人而必須得到照料，必要時我們必須得拿出自己的武器，否則，到了你的武器不管用的時候是不會有人替你挺身而出的。”索妮婭點點頭，說：“我明白。”可是她卻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明白在哪。女王說的許多東西往往都是未來之事，若非如此，整個聖城的信仰早就功虧一簣了。“另外，你仍舊很漂亮，就如我年輕的時候——”女王輕撫著她的臉頰，眼睛中充滿了回憶，“好的相貌可以讓一個甚至一個國家淪陷，你就有這樣的能力索妮婭。我相信你也在擔心你父王所說的婚事的問題，而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能夠配得上你的男人，所以你完全不必為此煩惱。”“可是——”索妮婭遲鈍地說，“還有一年，還有一年的時間我可能就要離開這裏了。”“是誰規定的？”“是您——”“那讓讓她取消了這個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