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泥水城之行(1 / 2)

天氣晴好,空氣也被這個時節加熱了許多。索尼婭心頭掛著一絲惴惴不安向目標地點走去,腳步輕巧,卻並不是因為她對此胸有成竹,而是希望能夠靜悄悄的不攪擾任何人的離開這裏。她自以為自己身上背負著一個秘密,但索尼婭看到這些姐妹們正在圍在一起激烈地討論著什麼,看她們的樣子知道是一件神神秘秘的事,而即便有人看見了她,也裝作並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聽那些背對著她或側對著她的人嘰嘰喳喳的閑言碎語。如撒下一把糧食,然後促成一堆的麻雀,索尼婭隻聽到了類似這樣的聲音,但實質內容卻並沒有聽到多少。畢竟她們跟她有一段距離,而且,她們是故意悄悄說的。要去看一看麼?索尼婭心想,不過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略帶著一點恐慌,她覺得眼下自己的秘密要比她們的更加重大。不知女王是否跟已經跟她們說明了一切,還是“假扮女王”的主意隻是在這件事上才能生效。除此之外,她們又是否知道自己將會接替這裏最大的位置?她不希望她們知道,如果事情能夠保證既在她的掌握下,同時又能讓她們對誰在女王之位上保持毫不知情的狀況就好了。盡管她的姿態像平常一樣,心裏也一直壓抑著保持鎮靜,但她可以說還是匆匆忙忙地逃離了這裏。這時,她想起以前在執行女王指派的各種任務的時候她並沒有如此神色慌張,可現在不一樣,但又是為什麼呢?大概還是擔心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泄露出來吧?對索尼婭來說,說謊並非不可以,但也要分情況。比方說,在拉赫曼這樣的老頭子麵前撒謊是比較容易的,但人太多,視線太集中,她就會莫名其妙地感覺崩潰。這是她無法擺脫的感覺,就算將這種經曆進行多少次,她依舊會緊張,她沒有真正的女王那麼強大。素白的服飾是女王先前就送給她的,這一套衣服與她平日裏穿的衣服有著很大的差別,與未曾參與聖職的女孩子裝束差別更甚。她隻知道用自己覺得女王該有的樣子形勢,但瑞卡麗娜女王卻要求她按照大家心中的女王的要求行事。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徹底弄清楚到底在別人眼中期待的是什麼。當她最後向瑞卡麗娜尋求解釋的時候,她隻給了一個讓人不覺悶氣心生的答案:神在人的眼中就是個迷,所以你要做的每件事就是讓他們想象不到。可是——所有的話在這位真神說起來都十分容易,但索尼婭隻是個女孩子,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女孩子。不理教條、違抗法律的大有人在,她就是沒辦法像這位女王一樣淡定。一旦華麗的外衣被剝開,她們不過就是普通的女人而已。曾經在人們心中的那些神秘感,反而會在這個時候轉變成對她們的罪惡感,擁有這一點,讓她們頻繁處於對自我的妄想,但絲毫不能抵抗來自外界的威脅。這就是索尼婭一直懷疑的,是她站在姐妹們身邊所懷疑的,是她站在布道台上所懷疑的,是她以為自己本按照女王的吩咐去做任何事,最終卻總被一些意料之外的狀況打斷。所以,信仰究竟讓她們變得強大了嗎?還是用觀念腐化她們的內心,讓她們自以為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實際上卻很容易因弱女子的身份而遭受陷害。她知道外麵的一些傳言,據說瑞卡麗娜女王已死,但她的魂魄仍舊存在於這個神聖的宮殿中。她將自己的信息通過一些信使(比方說她)傳遞出來,保護身在此處的女孩子們。他們既然這樣傳言,就至少說明了兩點,一點是他們並未見過女王真正的樣子;第二點,他們不論是否懷疑女王的存在,但不知從何找起——他們以為女王的力量微小不能夠保護身處危險邊緣的信仰者。但對於熟知瑞卡麗娜女王的索尼婭來說,她是個幾乎什麼都做得了的真神,要庇護這些可愛的人民簡直再容易不過了。不過她沒有,難道是因為她們不可愛?索尼婭的心境迫不得已被降了一層,她覺得一股卑微、浮躁、渾濁的氣體籠罩了她的靈魂,每一次當她開始質疑女王的各種決定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想法就層出不窮。即便剛剛女王給了她一個很好的,難以預料的選擇,她還是擺脫不了對這位女王所作所為(亦或是碌碌無為?)的糟糕評價。不,不——不不不……我到底在想什麼呢?我心裏的小鬼控製了我,讓我想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在索尼婭的心裏,這些想法足矣構成她的死罪了,女王不會不知道,但是她從未因此責怪她,也沒有給她定罪。這是讓索尼婭最頭疼的事情,想了自己控製不了的想法,卻沒有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這讓她開始仇恨自己,好像在自己眼前有另一個索尼婭,她們相互伸出手指指著對方,用對方難以辨別的理由指責對方。兩個人之間既接受了對方的指責,然後仇恨自己,但她們並不改正自己,而是一樣尋找各種理由去找對方的毛病以便將另一個索尼婭摧毀。兩個精神的爭鬥,隻在索尼婭的思想中,在她的表麵則是奇怪的靜止了的表情。既美麗,又引人深思,讓人懷念,即便是被化在畫裏也一樣。不過,索尼婭雖然空有這樣一副姿態,但她覺得自己不是被畫在畫中,而是被寫在了曆史中。思想是個很能欺騙人的東西,沉醉在思想之中,她就很容易忽略周圍的一切。她終於想到自己麵對曾經的緊張是如何度過的了,就是一邊進行深層思考,然後嘴裏嘟嘟囔囔將話說出來。並不帶任何感情,卻總其他人瞻仰,他們總以為她動情太深,她們以為她什麼都不怕呢。所以,如果光想起從前的話,索尼婭倒還是可以找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乘上父王的馬車,並沒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但他的給人的感覺卻很異樣。他究竟怎麼了?難道說早在這些衛兵的眼中就將她的底細猜的明明白白了?她覺得她父王的演技很不錯,甚至連她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身上的那道榮光讓她不同凡響。可是沒必要一直這樣吧?為什麼都已經進了馬車裏還這樣悶著呢?在看著這個目光凝滯的老人好一會兒之後,馬車也已經處於行進之中,索尼婭忍不住開了口。“父王——”她輕聲說,盡管車輪聲很大,她還是害怕被外麵的士兵聽見。可是這樣隱瞞著有什麼用?索尼婭突然想到,自己在聖女城幾乎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但她不是女王。她同時也確定這些士兵至少有一部分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的。那麼我又在隱藏什麼?或者說——父王,您在隱藏什麼?他像陷入深思了一樣,突然抬起頭。“索尼婭。”他說道,實際上好像精神仍舊沒有蘇醒一樣。“我親愛的父親,您這是怎麼了?”她伸出手,放在對麵父王的手上,感到一股陌生的感覺,或許是太久沒有碰過男人的原因吧?“恩?啊——”他說,“我在想這件事。”“女王隻對我說了一些,您是不是該把整件事詳細說一下呢?”她的父親挑起眼皮看了看她,那等怯懦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或者大概說一說,究竟怎麼回事?我有點不明白這裏麵有什麼地方還需要女王插手的呢?”他將眼睛轉移了,手也從她的覆蓋下抽了回去。他用遍布皺紋和血管的雙手撫摸著同樣灰暗的臉,花白的頭發被他弄得十分散亂,在他手的縫隙之間,是他咬著牙哭泣的悲哀。索尼婭坐正身子,盡管眼前的一切讓她感到莫名疲憊,但她還是克製著自己。她知道這裏麵還有一些其它的事情,絕不僅僅是這件事而已。隱隱約約的,索尼婭原以為的解決方式已經不足以給她安慰了。恐懼如一隻看不清長相的生物爬上了她的心頭,既有隱隱的刺痛感,又有對將來之事的迷惘。“我說,父王,您不會以為我們真沒有勝算吧?”索尼婭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竟然對父親說這樣的事。實際上她根本一點打算都沒有,可能連想要從父王那裏問清楚事情原委的想法也沒有了。不知怎的,她很悲哀,這又讓她想起了那位偉大的女王。“您放心吧,一切交給我,我會解決好的。”父親將手從臉上撤下去,不流淚了,但是神色並沒有什麼改變。大概是因為對她不太信任吧?但索尼婭不打算繼續對他說什麼了,連她自己的自信都沒有人給,她又如何去想辦法安慰別人呢?她試想,如果父王調遣一些兵力的話——事情是否會變得簡單得多呢?不。索尼婭否定道,這種想法父王一定已經想過了。是什麼讓這種計劃不能成立呢?難道說侵占泥水城的人有比父王更強大的兵力?索尼婭想象不到,一點都想象不到。盡管父王已老,但從未聽聞有人敢挑戰他的,她聽人說過,盡管已經不記得那個人是誰了,但對方說他大概是排除那些掌控著魔法的人之外最狡猾的一位了。索尼婭堅信這狡猾是一個好話,因為有他的存在就等於和平。換句話說,如果換做別人的話,誰會在別的國家沒落之時伸出援手呢?那麼,就暫且將這件事當做是一個修行吧?理由是——為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