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德一路上快馬加鞭,他感覺不到一絲疲憊,這是很正常的結果,他唯一擔心的是這匹馬會承受不住。不過,也許他的確將馬想象的過於脆弱了——他們中途隻停頓了兩次,他相信這與他的意念有關。無論是從哪個方麵,貝拉德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目的的明確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舒暢。但眼前的事情十分緊急,他的期望讓路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或許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雖然沒有遇到過,但貝拉德好像知道自己倘若真正遇到了各種阻塞,現在會是什麼結果。對此他一直心懷感激,隻是他對自己此行並沒有經過謹慎的考慮,他感受不到曾經在目睹自己的親姐姐安娜死亡的時候在體內湧動的力量,所以他擔心一旦事情發生改變,他無法借助自己那些能力來拯救自己。或許一直以來“命大”的感覺欺騙了他。在龍嵐斜坡下的田野小道上策馬奔騰,貝拉德有了一種不同於上一次途徑這裏的感受。上一次?那是他和拉赫曼同行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腦子裏還塞滿各種思緒。而現在,盡管風景擺在他的眼前,斜坡上的一切看起來依舊靜謐美麗,他卻一點心情都沒有。到底是什麼帶給我之前的那種自信?貝拉德突然懷疑起來,他剛到此處的時候什麼都不曾懼怕,可現在他感覺到自己有些膽小了。他擔心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情,因為在那個地方,有一個牽掛他的人——他皺起眉頭,想到這絲毫沒有道理的事情,但是感覺帶給他的描述確實是這樣,他想到自己應該不會在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發生什麼失誤。換一個角度去想,如果索尼婭單獨去解決一些可能會讓她陷入困境的事情,他當然也不會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一時間貝拉德找不到他們之間所建立的情感的合理來源。當然,她很漂亮,這是之所以她吸引了他的一個很重要的地方,除此之外,便是她那些認為女孩之所以為女孩的奇怪理論了。她似乎覺得欣賞自己是一個能夠讓她變得更完美的極佳方式,雖然她本人並沒有說過這一點,貝拉德卻很清楚地感受到她將自己放在一個什麼樣的地位。但她那種高貴的地位在貝拉德這裏卻又不是那麼嚴密,她除了偶爾會釋放出來的脾氣之外,並沒有讓貝拉德感覺自己因為自己那無名的身份而抬不起頭。事實上,貝拉德並沒有將自己的家族史在那個筆記中描寫出來,他覺得這些東西毫無用處,並且,這也是他一直試圖遺忘的東西。一個洛克伐王國普通人家的孩子,在經曆了一些意外的變故之後離開家庭,在邪惡的巴蘇特的控製下,他早已將親情拋棄——安娜姐姐曾經跟他說過,這個世界的人對洛克伐王國一定會存在很大的敵意,所以,她的建議是他在接觸這些人的時候不要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當然,這隻是他姐姐的建議,他覺得對索尼婭沒有必要隱瞞,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說自己也出自高官貴族之中。他覺得這當中還有一些讓他沒有辦法解釋——亦或是沒有辦法承擔的成分存在,但這個並不是他現在需要思考的問題。在進入龍嵐斜坡之後,天色依舊明亮,這讓貝拉德不得不打消了找個地方先做個夢的想法。還是盡快處理好這件事為好。可現在又出現一個問題,他覺得此事不會像他承諾給索尼婭的那樣完美:將艾拉偷偷帶出來,並安置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永遠不會被馬瑞米找到。令他感覺奇怪的是,索尼婭相信了他的解釋,還說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該怎樣實現呢?貝拉德不覺得自己能夠完全無形地進入到馬瑞米將艾拉關著的牢房當中。他不能做到這一點,不知道她所在何處,甚至於他感覺自己想象的也許是錯誤的,馬瑞米可能會將她單獨關在一個地方。從貝拉德對馬瑞米所知的那些,馬瑞米在想盡辦法脫離他父親對他的控製,對貝拉德也一樣。他已經知道貝拉德能夠猜到他的想法,他的記憶,所以,貝拉德即便表現得再忠誠,也絕不會與他建立任何信任。馬瑞米正在逐步擺脫他的控製,他曾經還對他的統治抱有一絲希望。隻因為一封書信就大大改變了他的想法,在貝拉德離開的日子,想必馬瑞米變得更加放縱了。而塞拉托知道自己對此毫無辦法,所以他多半還是會做以往會做的事。對了,塞拉托。貝拉德覺得自己應該在被馬瑞米發現之前先找到塞拉托,如果他知道艾拉被關的位置,事情就會簡單很多——至少相對現在的狀況來說。於是,貝拉德早早下馬,將兜帽戴在頭上。結果,他卻直接被守衛城門的衛兵攔住了,正當他不再尋找解釋,試圖逃脫之時,一個貌似是個官的人向他走來。“貝拉德大師,您終於來了,我們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貝拉德摘下帽子,看了看這個人,不認識。也許曾經見過,卻並不認識。那個人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士兵站在他的兩邊,生硬地抓住他的胳膊。“沒有必要這樣吧?我既然來了,就沒有什麼逃脫的想法。”那個長官點點頭,兩個士兵鬆開了手,“但是陛下囑咐過我們,你通曉人心,所以你這一路可能會很無聊了。”“不會。”貝拉德說,“你們自去做你們的事,我可以自己看我想看的東西。”幾個士兵馬上露出不悅的麵孔,想必是要跟他計較一番,但是,好像馬瑞米說的話的確在他們心裏起了作用,他們並沒有多說什麼。“請跟我走吧。”在兩個士兵的守護下,貝拉德跟這個再平常不過的長官向前走著,不經意間前麵的這個人已經將路線在腦海中完全暴露給了貝拉德,這讓貝拉德連想要拒絕都找不到時間。而這個地方他知道,他也曾多次在這個房間裏待過。而從這個人腦子裏描繪的畫麵中,他看到馬瑞米在飲酒,這或許是多日之前的事情了,貝拉德感覺到這個人正在遺忘這個時間。而今天,至少以這個士兵的眼睛來看,馬瑞米是在這個房子當中的,他本以為馬瑞米會繼續在外做一些荒誕的事。一進入這座建築的籠罩範圍,貝拉德就感覺到了出自各個方向投來的不友善的目光,尤其是在他將那些人的想法融聚於心的時候,他能夠獲得的負麵情緒顯然更多。也許他可以躲著這些人的目光,也可以避開這些人的想法,可貝拉德並沒有這樣做,他好像真的做了錯事一樣,一路上,他在反省自己。這樣的罪過不該讓艾拉替他承擔,畢竟一開始的她對他是真誠的,即便嫉妒心讓艾拉變得苛刻不仁,他也絕沒有希望借此懲治她的任何想法。對這些人來說,貝拉德危險得就像個怪物,所以他沒有辦法將他們的自保措施看作是故意與他作對。馬瑞米的房門打開,裏麵的景象全部暴露出來:昏暗籠罩著房間中的木製家具、牆壁、地板以及各種裝飾品,有兩個人則在進行一項讓貝拉德感覺頗為敏感的交談,不過,他們彼此之前還未確切地表明自己所知的那一點。馬瑞米首先看到了他,接著是塞拉托,他們都在為貝拉德的突然造訪而驚詫,以至於一時說不出話來。“我期待許久的好夥伴來了。”馬瑞米說道,“你們在幹什麼?請大法師過來,給他安排一個座位!”幾個士兵為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從貝拉德這一邊也是如此,屋子裏並不是沒有椅子,而且,按理說安排這種事也並不是衛兵的事情,而是某個仆人應該做的。貝拉德看了看他們幾人,然後從房間的角落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馬瑞米看了看還在原地站著的士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去找條繩子,把他綁起來,免得他會像個水滴一樣一下子蒸發掉!”過了一段時間,士兵終於拿來了本應該準備好的繩子。他們將本來就一動不動的貝拉德綁在椅座上,費了很大力氣,好在貝拉德並沒有被這種壓迫感嚇到亦或是抑製了呼吸,他隻是在猜測馬瑞米思想的轉變,並深深敬佩這個人試圖用短暫的想法欺騙他的本領。馬瑞米最善於跟別人作對了,不論他選擇的對手是強大還是弱小。“真是碰巧,今天塞拉托也在這。”馬瑞米在將士兵遣走之後說道,“讓我們坦誠相待,好不好?說說你這一路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歸來之時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貝拉德對馬瑞米將索尼婭描述成一件東西感到一絲莫名的憤怒,他不像馬瑞米一樣內心中沒有一絲虔誠,他在去之前就相信女王是淩駕於這個人類世界之上的純粹的神祇,隻是恰恰馬瑞米不相信這一點,他以為靠貝拉德的一點小伎倆就可以將索尼婭公主輕而易舉地騙過來。也許,這是貝拉德撒謊的功夫太好了,也許,也是他將自己的想法改變的太快。他雖然無意逼迫任何人嫁給馬瑞米,當初的他還是有一部分遵從約定俗稱的東西的。畢竟阿裏克斯曼國王與倫薩特老國王為他們的婚事做過這類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