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什麼?”索尼婭臉上完全變了顏色,“難道你還有更多連一點禮貌都沒有的理由要說?拉赫曼說的很對,你真是夠愚蠢的!即便你心裏真懷著這種想法,至少也不應該當著我的麵說出來吧?”貝拉德完全愣住了,他的頭腦好像突然被轟擊了一下,剛剛的不知所措的麵孔又要從他的臉上浮現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集中思緒思考究竟自己的話哪裏出現了錯誤還是集中精神去控製自己的麵孔,讓它顯得不是那麼懦弱。最終,也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他竟然丟下法杖,用兩隻手緩緩地將臉蒙了起來。這一動作讓他更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臉是如此滾燙。“你這是幹什麼?”索尼婭問了一句,貝拉德沒有回答,他也不敢回答。但當索尼婭看出了端倪之後,她還是質問道,“你覺得把自己的臉蒙起來別人就感受不到這種痛心了嗎?天呐,你的問題不在臉,而是在你表達的方式!貝拉德,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呢?”突然到來的傷痛感讓貝拉德鼻子犯了一陣酸,他依舊蒙著臉,什麼都不想說,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這種感覺竟然會突然阻滯了自己的思考,他此刻真想讓那個更成熟的思想來決定現在的他應該用什麼方式來挽救這種困境。但那個人卻並不理他,他很好奇這種狀況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好像——是在阿裏克斯曼接受他的那一刻。他捂著的臉發出了一絲絲風聲,空氣從他的指縫間穿過,形成了這些聲音。“怎麼啦?貝拉德。”索尼婭帶著一絲猶豫的笑說,“你該不會是哭了吧?來吧,把你的手拿開,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沒哭。”貝拉德說。“那你為什麼還用手遮著臉呢?”索尼婭說,語氣溫柔了一些,“如果你沒哭就證明給我看啊?”貝拉德吸了吸鼻子,將在索尼婭的強求下將手從臉上拿開,卻看到索尼婭吃驚的臉色。“我知道你本身是一個跟我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可是像我們這麼大的孩子至少也不該用眼淚解決問題吧?難道‘蘭卡’本身就是一個愛哭鬼?”索尼婭說,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對貝拉德的諷刺,但貝拉德卻很分明地感覺到索尼婭那溫暖的雙手將他的兩隻手緊握,好像她又不是他想象的那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我記事起,蘭卡從來就沒有哭過。”他說著,他想起自己在森林裏的那段經曆,無助和絕望雖然控製了他,但並不比現在的這種傷心。他將那些暴露在外的絕望的淚水視作身體的自然反應,而這個呢?卻更像是心理的自然反應。“那這是你第一次哭?”索尼婭就像拉著一個受她照顧的孩子一樣拉著他的手,他的皮肉雖然很舒服,可是他卻感覺自己的尊嚴仿佛在逐漸受損。貝拉德點點頭。“相比你來說,我哭的次數可就多了。”索尼婭說,“我沒有到這裏來之前的經曆我記不太清了,後來我被女王帶來這裏。那個時候我每天幾乎都在哭泣,眼淚多得足以形成一個湖泊,我一邊想象自己在淚水裏遊泳,一邊對自己說一定要報複女王。”她用甜甜的聲音笑了幾聲,“結果我想你應該可以想到,我失敗了。女王不光殺不死,而且也絲毫講不清道理——”貝拉德感覺索尼婭是在逗他笑,但想想索尼婭的遭遇,貝拉德卻隻感覺一陣心涼。“我也好久沒有哭了。”她突然鬆開手,一下子將貝拉德緊緊抱住,“但是當我到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的時候,哭泣卻總是很有效。”不知不覺間,貝拉德產生了一種想要緊緊將她摟住的欲望。僅僅是想想,他就能體會到那種清晰而致命的感覺:一些感動、一些憂傷、一些美妙和永久的溫暖——隻需要將她摟在懷裏就可以達成。但是他卻拒絕了,他隻是用手將索尼婭環繞起來,卻並沒有去觸摸她背後的身體,更沒有用什麼力氣。好像片刻間,貝拉德的靈魂又成了這個身體的主宰,恍惚間,他變得不再注意來自於索尼婭身上的芳香、溫度、以及她抽泣出來的聲音。他將視線放在了天空,南方的天空異常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