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徹夜苦練的話，到死也不會有任何效果。”不管怎樣，萊妮的父親確實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布洛寧曾經覺得自己討厭別人奉承的話，萊妮相對於那些人有些不同，貝拉德也是，而霍迪爾則好像將他視作仇人一樣。這一點在布洛寧剛剛來到這裏的當天就體會到了，他的話裏都是關於布洛寧這一陣旅途過於清閑的諷刺，而他則是上天派遣下來懲罰他的安逸習性的使者一樣。除此以外，如果說萊妮是一個雖然有著精湛技藝，表現卻十分謙虛的人的話，她的父親則恰恰相反。他喜歡在布洛寧麵前顯現自己的優越，尤其是力量上的差距，第一天，當布洛寧與他都手持一把沉重的濕木長劍相互對戰之時，霍迪爾沒有給布洛寧留有任何餘地。他近乎瘋狂地擊打著布洛寧防禦不及時的身體，還時不時地用言語挑釁他，直到最後他身體的各個部分都青一塊紫一塊了、並倒在地上不願起來的時候，他才將木劍丟在地上，以一種看不起的眼光離開了。而令布洛寧感到困惑的是，這一切都發生在迪拉德叔叔的眼皮底下。夜晚他在床上休息，在想的倒也算不上什麼苟且之事，他隻是在回想霍迪爾的技法，該如何尋找應對的地方。當然，最後的結果是他如果不能很好地操縱那把比跟萊妮訓練的劍要重上三倍的劍，想再多問題也是無效的。迪拉德叔叔或許是因為認定布洛寧會對此抱怨，並以他自恃尊貴的身份妄圖逃避，或者用並不公道的計劃複仇，所以再三斟酌之後還是來到了布洛寧的床前，跟他講述霍迪爾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並表示自己若不是與布洛寧有某種親情關係，他也會以這樣的一種方法來訓練他，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態隻是讓布洛寧覺得自己真的就與他們相差那麼多嗎？“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布洛寧說，“我喜歡對自己苛刻一點，我之所以感覺不好是因為我覺得想要讓自己變強未必非要使用這種結果，你知道他對萊妮做過什麼嗎？惡意刺傷別人尊嚴，縱然有再多理由、哪怕結果看起來是好的，也未必是正確的。”迪拉德看了看他，歎了口氣說，“所以你還是不喜歡這種訓練模式。”“那是當然的！”布洛寧大聲叫道，好像是為了讓霍迪爾聽到一樣，“如果有人侮辱你你會不生氣麼？如果有人毫無理由地摧殘你的肉體你難道不會憤怒嗎？若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師父，而且我也的確有想要戰勝他的意圖，我早就放棄了！迪拉德叔叔，別人認為你很強大，但你覺得恃強淩弱是好事麼？”“那當然不是。”迪拉德說，“隻是他第一次遇見你，並不能分辨出你是一個他意識當中的貴族還是意料之外的強者。而這種方法是他一直以來常用的策略，除此以外你沒有辦法奢求他給你講述那些傳聞中像做夢一樣的劍術知識。在戰鬥中，實戰往往是最重要的，沒有人能在經曆一百次的實戰之後還依舊停留在原地的。”“他會殺了我嗎？”布洛寧說，“累死我、打死我，或者在某一次用力過度的時候直接刺殺我？”“噢，不，當然不會。”迪拉德補充道，“他會注意分寸的，畢竟你死了就代表任何努力都消失了。”布洛寧想了想，“我這一程到我的姐姐那裏，索尼婭還是跟以前一個樣子，完美而神聖。”迪拉德看了看他，然後點點頭，因為不知道他為何提到這件事，所以什麼都每說。“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如果是為了所愛的人戰鬥，上天自然會賦予你力量，你相信這個道理嗎？”“什麼？”迪拉德叔叔笑道，“哈哈，雖然是索尼婭說的話，但我也實在沒有辦法相信。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度的，即便憤怒和你說的所謂的‘愛’能讓他多戰鬥一會兒，也突破不了那個極限。”“你說的不錯。”布洛寧說，“我剛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姐姐後來給我提供了證據，繼而說服了我。”與布洛寧想象中不同的是，迪拉德並未表現出對他所說的證據有任何的關注，他隻是站起來徘徊，試圖將布洛寧這突然冒出來的鬼一樣的說法打斷。而布洛寧本來也沒打算給他什麼解釋，這是一件不可言說的事，即便叔叔真的問出口，他也不想將事情的原委如實告訴他。隻不過，這件事似乎的確令迪拉德叔叔感到煩惱，而這令他十分高興。“布洛寧，你該不會是在用這個證據來選擇逃避吧？”迪拉德好像最終看到了這個玄機。“沒有。”布洛寧說，“根據您對我的了解我應該並不是一個逃避的人，我隻想讓您轉告我的這位師父，讓他不必將我當做一個受刑的囚犯那樣。倘若他對我有要求就直接說就好了，我做不到是我自己的錯，我隻是不想在仇恨中讓自己變強。”“這——”迪拉德揉了揉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還是不能認同你的建議，否則以他記仇的個性肯定會對你更加嚴厲的。”“我們要這樣訓練多久呢，迪拉德叔叔？”布洛寧說，表現出對剛剛的話語並不在乎的樣子，這一點似乎令迪拉德很詫異。“不知道，在你的假期還沒有結束之前，我會請示你的父親讓你繼續在這裏鍛煉自己。但這應該並不會誤了正事，倘若阿裏克斯曼想要讓你來學習掌握一個國家的權力或者說為家族傳宗接代的話。如果是那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布洛寧若有其事地點點頭，“對了，我的那身鎧甲還有寶劍都放在哪？我想見見它們。”“見它們做什麼？你暫時還用不上這些東西。”“我要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它們，雖然我喜歡沉重的東西，喜歡在自己的裝備上添加一些真材實料，但我不希望自己穿的過於花哨，那樣會讓人說一些閑言碎語的！而且，我還想確定它們是不是真的夠結實，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可以用那一把劍練習，以便增加自己持劍的力量。”“你說的很好，布洛寧。”迪拉德說，“不過我不覺得它們現在對你來說有什麼作用，因為如果你真的穿戴上它們，恐怕連行走都會十分困難。這種事情還是循序漸進的好，我相信那把木劍都已經讓你肢體酸痛了。”當然，除去那些打擊在皮肉上的痛苦，這些酸痛也是痛的一部分，也許，這幾天他都要在一邊忍受這些疼痛的時候繼續接一些新的疼痛。但布洛寧從未將自己視為一個普通人，普通人或許會對這些疼痛產生懼怕的幻覺，一般人或許會對因這些疼痛而一蹶不振，臥床不起，但布洛寧相信自己會平安度過這些挑戰，並完勝這些自以為強大的人。“所以，你連讓我見見它們都不肯嗎？”“那倒沒有。”迪拉德說，“它們就放在我的房間裏麵，如果你現在能走的話就跟我來吧。”布洛寧用試探性的目光看了看叔叔，然後興奮地跳下床。可一陣刺骨的疼痛引發了他幾乎全身的疼痛，這讓他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你怎麼了？”“沒事——”布洛寧咬牙說，“我跳的太猛了，我想輕輕走的話應該沒問題。”盡管如此，他還是在心裏痛罵著霍迪爾，在布洛寧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用手中的劍像耍鞭子一樣抽了他，布洛寧本來用劍格擋，可幾個疏忽還是被對方用劍打在了腿上。他假裝沒有任何問題地向前走著，骨節之間發生一陣亂響，他的身體像鋼鐵一樣沉重。極度的疼痛甚至骨髓，他幾乎不能讓自己挺直大腿，彎彎曲曲、十分吃力、頻頻顫抖著身體，他強硬地走在了迪拉德叔叔的前麵。並不是仇恨能夠激發出一個人的力量，布洛寧依賴的是信念，但這並不排除他會以一種喜聞樂見的姿態觀看他們對曾經所作之事的懺悔，這件事最好由姐姐來主持，她就快要變成新一任的女王了，想來想去，他都覺得姐姐命運要比他好上太多。在巨岩城內部，城市總是棱角分明的，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