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索尼婭很震驚,她不過睡了一會兒覺而已,而伊萊莎不過是一個那麼小巧的女孩子……“是我放她走的。”瑞卡麗娜女王坦然說道。“她去了哪?”索尼婭問,“是隨她的衛兵回家了嗎?”“我不知道,我隻是把她放出了房間,然後她就自己跑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是我們的女王啊!你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嗎?”索尼婭大聲說著,不知不覺情緒變得十分激動。“讓我問你幾個問題,索尼婭,你真的很在乎你的這個其實算不上什麼密切的血緣關係的妹妹嗎?即使她並不懂事,留在這裏隻會幹擾你的心智,讓你不能安下心來學習。而且,說實話,你忽視了她心裏隱藏的那奸惡的一麵,她對你毫無感情,她善於表演,你的弟弟就很清楚這一切——”索尼婭聽得心碎了一般,她奇怪的看著女王,瑞卡麗娜身著一條紅色的絹著紫色花紋的連衣裙,緞子的布料比以往厚實了許多。盡管如此,修長的身體仍舊美麗。不過,這不是索尼婭曾經崇拜她的樣子,她的身上不再有任何光輝,暗淡的色彩,傷人的語言讓索尼婭覺得她才是她口中幼稚的那一個。每個人都並不完美,索尼婭將伊萊莎關起來是為了讓她思考一下,她即使原來的本性再壞,也一樣有挽留的機會。“你在說些什麼呀?女王陛下,我求你,你告訴我她在哪,我要馬上把她帶回來……”“我不知道,就算知道她在哪我也不會說的。索尼婭,你為那個女孩費了太多心思,我不想讓她的存在影響你。”“真的嗎?我並沒有覺得。”索尼婭說,“倘若我們做著正確的事情,卻用了一些錯誤的手段,那麼這種正確的又有什麼價值?隻是單純為了個人的利益讓別人做犧牲罷了。”她一口咬定,撩起裙子氣衝衝地跑出了宮殿。離開宮殿的索尼婭仍舊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心潮澎湃,幾乎沒有平靜的心容她思考伊萊莎究竟會做哪一種選擇。她隻能想象在情緒得不到發泄、內心充滿孤寂之下的伊萊莎會做出什麼傻事。伊萊莎生在一個沒有溫情的家庭當中,據她描述,那還並非是將她直接孤立起來,不去打擾,而是,所有情感都建立在表麵,為了臉麵,為了規矩他們裝成相親相愛的樣子,私底下他們卻並不喜歡伊萊莎的存在。這事實的確很難讓人相信,即使是對卡蒂姆叔叔那種孤立的性格之下,索尼婭仍舊不敢相信。然而,經過她的學習,索尼婭已經大概能夠感受到來自於一些普通人心中的想法。貝拉德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學會了這種能力了,細微的心緒就如同浮在水麵的葉子,當一點漣漪將葉子推向岸邊你就可以看見。可以分析出它是什麼樹種,有著怎樣的脈絡。她沒有真正看到伊萊莎的記憶,那種事情對她而言還比較困難。但她能夠感受到來自她心裏的冰冷的感覺。尤其是最近,她無奈將伊萊莎關進房間,每時每刻——就如女王所說的那樣——她都在牽掛著她。她感受到那種即使身處父母身邊卻得不到關愛的冰塊般的內心,這可不是伊萊莎因為被關而形成的小小的情緒,這種寒冷刺骨來自於很久遠的過去。而這種荒涼除了她的父母並沒有別的人可能給予。索尼婭喘了幾口氣,她覺得自己應該有能力從聖城當中捕捉到伊萊莎的氣息。事實上,早在許多日子之前,她基本上就已經能夠感受到了。隻不過沒有經過驗證而已。可是現在呢?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怎麼會這樣呢?索尼婭琢磨不透,她的心情十分雜亂,她隻能想象可能是這種雜亂的心緒影響了她。但現在的她根本壓覆不下情緒,她的心裏滿是愧疚和傷悲,比這個更深一層的還有焦急煩躁,比這再深的則是深深的罪惡感。她很少在白天入睡,隻因為她在黑夜裏做一些思想訓練。她讓自己的思緒飛上天際,在閃耀的群星之下翱翔。這種場景隻有在夜裏才能看得見,而黑色的大地漆黑一片,也更有利於她去感知在生命中湧動的洪流。可這也導致了她的疲憊,她差不多已經忘記了自己上一次感覺疲憊到底是什麼時候了,當她感到疲憊的時候,她還很詫異呢。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閉眼睡著,想象一個人能夠疲憊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時時刻刻精神充沛讓人感覺時間仿佛是永久的,連續而沒有將期的。迷惘往往會在這個時候誕生,讓她不覺會去想自己現在究竟做的是什麼,而做這一切究竟又是為了什麼。索尼婭很慶幸自己還能夠保有人的一部分感覺,但現在,她卻恨極了自己。她憎恨自己的疲憊感沒有讓她感知到伊萊莎的動向,在伊萊莎傷心的時候她卻帶著安慰那樣安心的睡著了。當然,這也許不是她的錯,而是女王的錯,可女王從來沒有對任何事情承擔過責任。即使她承擔了這個責任又怎樣?難道她不會自己責怪自己了嗎?她不想再這樣停留在原地,在大吸了幾口氣之後開始向外麵跑去。雖然聖女城的整個麵積很大,可城市當中有大半都是寬闊的街道,狹窄的可以讓人藏身的地方幾乎沒有。索尼婭不知道時間,如果伊萊莎隻是用自己那短小的步子一定走不了多遠,而最讓人擔心的是,索尼婭如果遇到了壞人,那麼到哪裏肯定就不由她了……索尼婭加緊了步伐,匆匆跑過一塊塊平滑的石磚路,裙子在空中飛舞,長發在風中飄動,就像田野裏的一頭小鹿。身邊多餘的樹枝伸出來,刮在她的衣服上,釋放出一陣陣嘶鳴,她也並不在乎,唯獨在她心裏想著一件似乎與此無關的事情,就是為何她覺得自己可以辦到很多常人辦不到的事情,然而奔跑的速度卻要比正常人慢上很多。過了橋,索尼婭停頓了一下,稍微做了一下休息。她彎著腰,嗓子有些幹渴,癢癢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胸口膨脹,仿佛就要裂開一般。隻是跑了這麼遠,她的腿就像無法支撐身體了一樣,失去了一些平衡感便要倒下去。漫無目的的跑並不是辦法,索尼婭脹著火熱的眼睛想,如果伊萊莎是從這裏出來的話——沒錯,她一定會從這裏出來。盡管這裏也有其它的出路,卻早在很久之前便封閉了,伊萊莎又不會知道那些地方。女王雖有意讓她離開,應該並不會將事情弄得如此麻煩。如果伊萊莎想走的話,她隻要給她解開限製,然後事情就圓滿了。在街道上,晨間小販的叫嚷還在持續,很多人悠哉地在街道上漫步,買一些蔬菜,或者一些現成的食物。而距離這個花園最近的,曾經打著聖女城旗號的店鋪就有好幾家。曾經,索尼婭的姐妹們依賴這些店鋪學習刺繡、縫紉,並在學習之後向他們做一些勞務以換取金錢供整個聖團生活。同時,她們也一樣嚐試過其它工作,基本上,聖城中製造品多半依賴於這些偶爾會站在他們麵前說上一段“頌揚之歌”的聖女們,種類十分繁多。當聖女團被解散之後,這個城市的商販也相應少了。姐妹們什麼都做,唯獨對酒女是拒絕的。索尼婭不覺想起了從前,短暫的休息過後,她找到一家商鋪,老板正在外麵整理著一些懸掛在桌上的珠寶墜飾,生意冷淡,一看便知。“老板……請問您,有沒有見過這麼高的一個小女孩從這裏過去?”“尊貴的小姐,你喜歡哪一件?挑中了就帶走,沒有錢也沒有關係,隻要提供你男人的名號,然後我去找他付錢就行!”什麼?現在的生意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麼?索尼婭克製自己去思考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我不要你的東西!我是在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什麼人?”“一個小女孩!”“你看那邊,那不都是麼?”這個老板用手指一指,索尼婭轉過頭,看到幾個女孩正在那座橋邊,她們穿著既不整齊且有些髒亂的衣服,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那些衣服都是白色的,雖然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看起來她們像是在扮演曾經聖女們在一起探討一些傳教事宜的樣子。“不是她們!”索尼婭否定說,“我說的小女孩衣服穿的很好,這麼高,從聖殿中跑出來的!”“聖殿裏?”老板好像突然理解了什麼似的點點頭,“怪不得呢?現在的小女孩都太傻了,白天不敢進去,就夜裏進去。現在那個地方已經不是人能進去的地兒了,有人進去被趕出來也是在所難免的……”“不是——”索尼婭感到無奈了,她盯著老板看了幾眼,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印象,而正在這個時候,她的身邊有一個人走了過來。“你真是放肆!這不是索尼婭公主嗎?你怎麼這麼大膽對公主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