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一幕劇(1 / 3)

貝拉德總覺得自己的人生過於與眾不同,他不停地從真實和幻夢中遊走,時常認不清自己的本來麵目,甚至偶爾也會達到邏輯混亂的地步。預料中的事情可能會與他想象中的結果相同,亦有可能與其正好相反。久而久之他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判斷,無論是從真實的處境出發,還是順應魔法。然而,盡管他知道世上的很多事情與他的各種猜測是矛盾的,他還是會在某些事情上犯各種各樣的錯誤,錯誤太多,最後錯無可錯。因而導致的結果也必須由他自己來承受。然而有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會導致這個結果?又為什麼非要他來承擔?答案遍尋不著,於是,貝拉德便將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事情籠絡到一起,將自己視為一個外人,以一個觀察者的角度去看待整個故事。可是,結果一樣讓人失望透頂。他沒有沉迷於自己的劇情,恍惚間他從自己的另一個身體中看到了某些人在一個漂亮而華麗的高台上去表演由另一個——躲在台麵後麵探頭探腦的人——編織的故事。於是,他從他們的口中學會了“戲劇”和“角色”這些名詞。這些人說不清來自於何種地方,從貝拉德所走過的地方沒有見過這種情況,於是,他以為這也許存在於曆史中,或者是另一個他不曾涉足的地帶。“暗查者”藏在他的身體之中,從而教會了他很多東西。有一些甚至是他連對人解釋都解釋不清的東西,就好像曆史長河從他的身體中淌過,他感受到了時間的奔湧,在他的身上同樣也沉澱了許多可以被說明的泥沙。他不能假定時間是不存在的,隻是這種東西更像是感覺上的東西,無法描繪,難以捉摸,也正是他無法對他所認識的人言說的東西。貝拉德設想自己站在台上,台下是蜂擁而至的觀眾,他們在等待著經典的故事在他們眼前重演。然而,從這些觀眾的內心裏浮出的,卻並非完全等同於故事原本模樣的東西,而是一些意外,一些驚奇,一些令人振奮的東西。於是,那個設計這出戲的人從故事中做了手腳,甚至於連演員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台上跳出來一個殺手,一個不一樣的殺手。他不是以殺人為目的,或者說不僅僅以殺人為目的。因此,即便他手持真刀真劍,而戲劇中的演員們手中拿的卻都是假的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將所有人殺死,他仍舊帶著一股很特別地腔調,高聲對他們說了些什麼。也許正是因為他的這種遲疑,先存在的演員並沒有產生太多恐懼,在他們心裏也在懷疑,這是不是真的?他會不會是某個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傻子,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被人熟知?英雄要被冠以榮譽,他們要為他加冕為王,而傻子的出現打破了這個結尾。這並不是觀眾們所看到的故事,他們想當然地以為這個人或許隻是為了讓這個英雄的事跡變得更加璀璨,整個劇目更加吸引人心。但結果卻很不巧,殺手指著英雄的鼻子說道,“你這個道貌岸然的毛賊!你殺了我的母,搶了我的妻,甚至連我家守門的一條狗都不放過!現在竟有臉麵在這個地方炫耀!天賜我一把寶劍,讓我足以懲戒你這負罪之人!看劍!”說著,殺手的劍便一下劈了下去。英雄慌忙將王冠丟下,那被用來當做道具的金色王冠替代他被這個人劈成了兩截。他頻頻閃躲,用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弄斷的道具抵抗著殺手的進攻。一劍打在了地上,另一劍,砍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為英雄戴上王冠的老朽穿著白色長袍,紮著長至腰部的飄逸的胡須,此時丟棄了法典,他神色慌忙,但仍舊不忘自己的戲份,在逃跑的那一刻,他奮力叫著,“快!快去阻止他!別讓他破壞這神聖的時刻,別讓他玷汙英雄的美名!”此時,觀眾看得更歡了。一個女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發生的意外,聰明的她也用餘光打量著幕後,說不上為什麼,她以為這就是被蓄意安排的。若是沒有見到這位英雄突然被砍斷了一條胳膊的情景,她確信自己也許會像那個聖職者一樣,呼喊著英雄的大名,讓他來拯救台上不足一間房子寬闊的“世界”。然而悲慘的一刻確實發生了,這位英雄的手臂像一根被拋起的木頭一樣,在天上轉了好幾圈,血液也被播撒了好幾圈。隨著一聲聲痛苦的嘶吼,這位英雄緊緊抓著左臂,血流仍舊在不斷噴出,注視著這番場景的人因為震驚而停在原地,他們不知道怎麼做,在神經崩潰的一刹那,他們甚至連想法都沒有了。貝拉德遠遠注視著這仿佛就發現在自己眼前的故事,觀眾們始終沒有動,因為時間停下來的關係,殺手憤怒的表情依舊,在砍斷了英雄手臂之後沒有任何動作。英雄則咬著牙,以一種潰敗了的姿態注視著殺手。戲劇中他救下的女人張大的眼睛閃著恐怖的光,她用握緊的雙手捂住嘴巴,難掩驚慌的神色。場景就在此刻定格,實際上,貝拉德還想繼續看下去。但這故事就那樣中斷了,如同這出表演的本身,他也一樣摸不著頭腦。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貝拉德知道自己的處境不亞於這戲劇中的一個角色,他或許是那個英雄,或許是那個聖職者,也許是被救的女人。他們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殺手唬住了,不知這個人的出現是何原因,因為他所說的那些話完全不合邏輯。殺手就好像意外出現的變化,而唯有安排他上場的那個人,才是真相的知曉人。為此,貝拉德猜疑過,將他推上來的人到底是誰。第一個,是從小啟蒙他,在夢中引導,並讓他到聖女城尋找真相的那個人;第二個,是聖女城的女王——瑞卡麗娜;第三個,可能是隻知道一些底細,卻夠不上什麼級別的拉赫曼。想清楚這個問題並不難,真正讓他感到畏懼的、甚至有些不敢想象的是,他們是否就是單純決定貝拉德的存在與否的人?還是在他們的後麵另有人在?也許,這隻是一種荒誕的想象罷了。他雖然知道,拉赫曼鎖定他的法杖是另有目的的;他也知道瑞卡麗娜女王安排索尼婭這個美麗的女孩出現也是有著目的的。若再往前回想,他所走的路並非沒有沒有崎嶇,但總歸是有著關係並不怎麼密切的、容易被人忽略的東西引導或者說驅趕著他走向下一步,進而知道最後的終點。有一陣他試圖違抗過自己的命運,可是最終他發現了這件事的最古怪之處,因為每當他選擇不去接受某種道路的時候,他違背的總是他自己。一個人大概最不會恨的人就是自己了。如今,貝拉德感覺自己好像要在一片迷茫中走到了終點。他懷念路上的每一個人,蒙度,萊妮,還有布洛寧。對於萊妮來說,隊伍中唯一一個女人,她的存在莫過於有些形單影隻。若非蒙度已經有了妻子,他總覺得他們兩人是會走到一起的兩個對象。他會發現萊妮掩藏在心裏的女人的天性與她一直以來的灑脫結合到一起,會是一種很吸引人的東西。這些東西要勝過她的麵貌,會成為代表萊妮另一個象征。而萊妮最終也會發現,蒙度不光是隻會遵從命令的士兵,他在某些方麵有著自己的主意,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身上有著阿裏克斯曼國王所不能擔負的自願承受責任的品格。也許,這是貝拉德對於阿裏克斯曼國王的一個誤解,但他給他的印象始終是將自身早早地規劃於一個眾矢之的的形象,一個用於擔負和出賣的人,而不是一個締造者。蒙度則不然,他的好事總是出於本心,他會不分多少或大小地甘心情願去做。至於布洛寧——貝拉德覺得用自己的話無法形容他。他所能概括的一部分,卻仍舊是善變的一部分。這也就是貝拉德所擔心的,黑暗魔石最喜歡的莫過於善變的人,他們有時會很常規,有時有樂於打破常規。布洛寧就是這樣,貝拉德很遺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