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蕾雅聽到自己心靈破碎的聲音,“你覺得我會是一個累贅?還是會破壞你們的關係呢?”“不是。”貝拉德說,“我的決定是起自一點私心。”“私心?”蕾雅迷惑不解。“是的。”貝拉德抬起頭看著她,那眼神是如此的凝重,“我很喜歡你,跟你聊天也讓我感到很愉快,可我不想將你據為己有。”“真是個奇怪的想法。”蕾雅皺起眉頭,“我又沒有說要嫁給你,你怎麼還這麼說呢?”貝拉德的臉紅了起來,這種氣氛將他的凝重表情一瞬間打破了。“好了。”蕾雅說,“我不打斷你了,你繼續說吧。”“我的意思是說,這些人是跟你一起到達了這裏,在這裏,又是由你組織他們生產,種植。你或許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可毫無疑問若沒有你的領導的話,他們一定會被衝散在森林當中,當他們變成一塊孤立的小石頭之後,等待他們的就隻有死亡。”“現在不是了——”蕾雅說,“他們在生活中掌握的技巧比我多,也比我更適合生存,我甚至都要吃他們獵捕來的獵物,或者摘來的野果子。我甚至都不知道這裏什麼東西能吃,什麼不能吃,這裏的森林跟弗洛蘭迪不一樣。”“的確,他們缺少了你一樣可以活下去,這一點毋庸置疑。”貝拉德說,“可要是我的話,我想要的可不會是這些。”“你想要什麼?”“重塑繁榮。”貝拉德嚴肅地說,蕾雅驚訝地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出聲。“在我的領導下?”她叫道。“沒錯。”蕾雅猶豫了一會兒,好讓自己消消氣,她從來都沒想過做這種事情,她隻是一個女人,能做到這一點就已經不錯了。難道貝拉德沒有看出來麼?她的勇氣都是裝出來的,若她沒有這種裝腔作勢的本領,她又如何讓這些人聽從自己的指示呢?其實,她覺得自己一直是父親的替代品,她不是在為自己掙得榮譽,而是在處理父親留下來的一個麻煩。“你能這樣說我真的很高興,貝拉德,我很高興你能如此看重我的能力。”蕾雅說,“可是我現在所做的已經接近我的極限,有些東西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了,這裏並不是什麼資源豐富的地區。我們唯一能做的隻有從頭開始。”“那就從頭開始。”貝拉德說道,如此——輕鬆。“說的輕巧!”蕾雅白了他一眼,“我可沒有你這麼大的能力!如果你真的想要讓這些人重新鑄造城池,發展成為一個國家的模樣,你就留在這裏。我情願做你的助手來支持你的決定,如果你能讓洛克伐王國重複生機的話。”“不是洛克伐王國。”貝拉德故意將名字咬的很重,“你可以依照你自己的意思辦,甚至不一定要是一個國家,隻要是一個家園。人們現在還缺少很多東西,蕾雅,曾經你還有這樣的想法,不要因為一個選擇的出現就讓你放棄這個想法。”蕾雅感到十分震驚,她側著頭,回想自己原本之所以要貝拉德留下可不是為了讓他指使自己做這些事情,原本她——她隻是想借著日頭還沒升起好好與他聊聊,她知道自己跟隨他們一起走的願望機會渺茫,可從來沒有想到過貝拉德竟然將形勢扭轉了過來。她不光沒有找到安慰,反而多了一些困擾。天啊!蕾雅從內心中呼喚道,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我呢?“不要開玩笑啦!”蕾雅說,“你一定是在拿我說笑,就跟你對萊妮所說的話一樣。你又愁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了對不對?不如我們來說說你的愛情故事吧?你心裏究竟掛念著誰?還是說你現在孤身一人呢?”貝拉德期待的眼神變了色,“對不起,我沒有必要將我自己的願望強加給你。”不知為什麼,蕾雅不喜歡看到貝拉德因慚愧而顯示出的哀傷模樣,她握住他的手,輕輕搖晃了起來,“我可不是神啊,貝拉德。你的想法是好的,我也希望我能夠做到這些,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幾乎不可能。”貝拉德說,“並不是不可能。”蕾雅鬆開他的手,他是如此執著的一個人,若不是這樣他不會走到這裏還希望繼續走下去。“你說的沒錯。”蕾雅說,“我能確定如果我們不會因為某些條件而突然滅亡,隨著時間的流淌,我們的後代一定會漸漸發達起來,他們會築起城池,他們會播種更多種糧食,他們會穿著色彩豔麗的衣服,而不是像現在將破布拚接縫製在一起。可這一切要花費太多的時間了,我的生命是短暫的,所以功勞不在我身上。”貝拉德點了點頭,他好像真的了解了。“所以你對我加入你們的隊伍沒什麼反對意見了嗎?”“噢,不!”貝拉德驚訝地站了起來,“我還是那句話,我反對!”“為什麼?”蕾雅說,“我剛剛已經證明了即使沒有我,他們也一樣會變好,他們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我這個做什麼都沒力氣的女人。”這次換貝拉德無言以對了,思考這些問題讓他身體僵直,腦袋上都起了煙。“你坐下,貝拉德。”蕾雅說,“坐下來也許你能找到理由辯駁。”他彎下腰,動作很緩慢,這種受挫感讓蕾雅看了可笑。可她不想笑出來,笑出來就沒意思了,倘若他真的找不到理由拒絕她,能夠跟他一起走想必會出現很多樂子。蕾雅期待這一天,這比在這裏每天麵對有各種吃喝問題的人群強多了。好長時間,蕾雅都沒有這麼愉快刺激的心情了。在莊子裏,人一旦笑出來,對於別人來說就是一種不恭,他們沒有理由高興,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十分嚴肅地為怎樣將水引到農田,怎樣突破森林的防線打到更好的獵物,怎樣獲得更甜的而沒有毒的果子而煩惱,隻有天真的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才有玩耍娛樂的權利。“怎麼樣?找到辦法沒有?”蕾雅看著他,“你這種苦著臉的模樣真是可愛!”“如果你離開了,洛斯——洛斯怎麼辦?”“貝拉德!”蕾雅大聲吼道,“我已經跟你說了,你不可以提他!”別人或許會說到這件事,那是因為他們為蕾雅著想所說的客套話,在村子裏其他的年輕人也一樣有追求他的人,不過許多人都認為洛斯是最接近於與她結合的一個人。包括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讓一個女人獨自生活下去像個笑話。可是這話是貝拉德說的,據他所言,他可是祖文的弟弟。他知道他哥哥與她的過去,為什麼還要在她麵前提這種事呢?難道說下一句話他就要說“忘掉他哥哥的那種話嗎?”蕾雅十分氣惱,不過她從剛剛的一係列表現中知道貝拉德的知識隻在男女情感這方麵是匱乏的。她不知道導致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究竟是什麼,總之她一點都不想討論洛斯,她甚至都在自己的腦海裏抵製他麵孔的浮現。“對不起……”貝拉德道歉。“我也很對不起。”蕾雅說,“我不該吼你的。”她用眼睛打量了一下貝拉德,對方仍舊在沉默中,於是她懷著溫情繼續說,“這並不是因為你的哥哥夾在我們之間,我對祖文的確有著感情,但他死去是一件不可挽回的事實。因為我們很小就相識了的原因,他是我一直以來都很熟知的一個人,最初的愛情也就誕生在那裏。他有一些不太好的習慣,也喜歡炫耀自己的本領,這一點跟你有著很大的不同。但我好像很習慣他那不羈的性格能在我的指揮上得到改變,我覺得這讓我很有成就感。不知不覺,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轉變成了愛情。”“我知道這種愛情並不是許多人談論的那樣,當時的我也並沒有想過太多,隻是覺得除了祖文之外,並沒有什麼人吸引我的眼球,於是我狹小的心就開始寄生在了他的身上。”蕾雅說,“後來發生了許多事,而我對他的感情也發生了很多改變。那是我最混亂的一些日子,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是一對戀人,還是一對朋友,還是將彼此忘記,做一對陌生人。盡管他是你哥哥,我還是得說,當他莽撞地采取一些決定的時候,我的整顆心都涼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男人,和平的時候我們可以說說笑笑,而我會容忍他犯的一些錯誤,然而當他的失誤最後導致了很大的問題之後……我變心了。真的,我被恐懼壓得變了心。”“在逃亡的後半段,祖文變了一個人,我以為我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而且還不用違背我為自己設下的原則。但是——”蕾雅停了一下,睜大眼睛看向貝拉德,“那不是他。”“有一個人奴役了他的身體。”貝拉德說,“或者說是拯救。但是,哥哥在那個時候真的沒有一點從前的感覺嗎?”“沒有任何感覺。”蕾雅說道,回想起過去令她有些心神不定,“自然,他知道自己的過去,也知道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事情。但這種變化太快,我從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絲痕跡可尋。”“也許,哥哥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貝拉德說道,蕾雅被震驚了。“讓我們設想一下,假如哥哥的心智不足以突破那道阻攔人心智的屏障……”“我看過他們的模樣,他們會將自己折磨死。”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以前的場景。“但祖文的身上沒有任何被折磨過的痕跡。”“不,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就為時已晚了。”貝拉德說,“在那之前呢?在進入那片荒蕪之地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