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母親的屋子後,她悄悄回到了聖殿當中,因為她早趁機叫貝拉德在聖殿當中等她,大概,他應該能夠猜到她會在這件事上與他進行一場討論。因此,在索尼婭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滿臉愁容,一點也不肯釋懷的樣子。“你知道嗎?這件事讓我很難受。”兩個人寂靜地走到房間,走到他們曾經約會過的房間。房間裏燭火在寂寞地燒灼著空氣,隔空也能感覺到那股刺喉的熱量,在早上起來之後,索尼婭已經對房間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整理,各種家具,杯具碗碟,桌子椅子,床鋪以及梳妝台等等,即便索尼婭有拆了這裏的打算,但此時此刻,她仍舊想讓兩個人過的日子像模像樣的。可究竟貝拉德願意嗎?“對不起。”貝拉德道歉說。“為什麼會這樣?”索尼婭說,“我並不求你能在我的母後麵前太過張揚,可是你也不能像一根木頭一樣啊?”她不停喘息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生的哪門子氣,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卻還會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傷心。而貝拉德那死寂的表情讓她也實在拿不起脾氣嗬斥他一頓,畢竟她心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真正對某個人發火。隻是對貝拉德,這個一直以來都坦誠相待的人,說的有些直接,甚至有些過分。“我隻是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尼婭的臉皺在一起,不停地回憶自己究竟有沒有給貝拉德創造一些說話的機會。結果——她發現機會還是有的。“我並不想跟你生氣的,其實……”索尼婭說,她坐在床上,然後向一邊挪動了一下,“過來坐吧,別站在那裏。”貝拉德抬起頭看了看他,眼睛裏充斥著絕望。“你這又是怎麼了?”索尼婭笑了出來,“你是我的愛人,不是我的兒子!幹嘛非要弄出這麼一副委屈的表情呢?”貝拉德的眉頭舒展了一些,但這種話依舊驅散不了他內心的膽怯。他僵硬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被索尼婭用手一拉,摔坐在床上。“好了,跟我說說到底是為什麼?難道說你還在為這個世界擔憂?”“沒有。”貝拉德說,“我隻是一時還不太習慣在這種場合講話。”“這種場合?”索尼婭不解。“比較——正式的場合。”他解釋道。“這應該算不得正式吧?你知道嗎?這跟所謂的宮廷宴會一點關係都沒有,在那裏的都是家人、朋友,你想說什麼,就沒人攔著你,即使你說錯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索尼婭說,“你在回來之後,可對我說了不止一次的甜言蜜語,我以為你這一路學到了不少東西,足夠用這些話來應付各種各樣的人了呢!”“你不知道——”貝拉德有些羞愧地說,“我臨走時偷走了你的筆記,我之所以學會了這些話,也都是照著你的筆記上學的。”“啊?”索尼婭瞠目結舌,“那本日記是你偷走的?”“不過我很抱歉,在巨木之心毀滅之後,我就再沒有找到它。”貝拉德說,“我想大概它被風吹散了。”“被風?”索尼婭難以理解。“是——”貝拉德說,“我在巨木之心召喚了一陣旋風,正是這場風將巨木之心以及周圍的森林摧毀的,同時毀掉的還有那些靈魂傀儡們……”索尼婭若有其事地點點頭,“如果有時間的話,你真應該把你離開我之後的一切都說給我聽聽。”貝拉德點了點頭,在思考一陣之後。“所以——”索尼婭說,“你之所以學到了該怎麼表達愛情,是因為看了筆記上的東西。而你卻沒有應對我的母後的經驗,是這樣嗎?”“如果你那個時候能坐在我身邊的話,我可能還會有些自信,不過……”“啊!”索尼婭驚叫出來,“原來最後還是我的錯!”的確,她不得不承認在餐桌的座位上,索尼婭的確靠近了母後一些,這讓索尼婭與貝拉德之間形成了兩把椅子的間隔。而在他們對麵,蒙度和芬蒂是緊貼在一起的。如此心細的男人——索尼婭覺得,竟會為這麼短的距離而產生疏離感……“你知道,許多人認為在愛情上我吃了虧。”索尼婭自說自話,“我不想讓他們這樣認為,盡管這裏麵可能存在一些對我的包庇,可我一點都沒有因此慶幸。真正了解你的人有幾個呢?我不想讓這些人隨便評判你的好與壞。可是作為一個女人,我不想每一次見到一個親人,或者是熟悉的人都要去解釋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選擇,而你又是誰?”“親愛的貝拉德,請你不要感到傷悲。在我的心裏你沒有絲毫改變,我隻是在說,有時候你過於謙遜的性格給我造成了一些壓力,如果我們想要將感情全部鋪開,作為男人或許應該證明你是有足夠能力贏得某個女人的。大多數人都會有這種觀念,這是不好改變的現實。可是在你我之間,好像——我是說好像,更多的應該是我去向別人介紹你,而不是……”“等一等,索尼婭……”貝拉德抬起眼睛,眼球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索尼婭並不能拿溫存來解釋這種神色,因為她感覺到這種眼神刺傷了她,正在她回頭審視自己所說的話的時候,貝拉德繼續說:“我不是不想向別人介紹你,如果——如果我還有家人的話,我現在就會拉著你,去我的家裏,跟那些仍舊願意聽我說話的人去談論你究竟有多麼美妙,你的容貌不由我說就會讓他們為之動容,你的心智絕非一般的高深,你的感情靈敏,你的熱情如火,你的智慧堅實,你的操守忠貞——在我或許還未體會到的那些,你也一樣手到擒來。可我沒有這樣的機會,一次都沒有。你可還記得那個蕾雅,那曾是我哥哥所追求的女人。雖然在哥哥還在世的時候,我與她素未蒙麵,可是,在我們遇到的一刹那,我很清楚地感覺到那種親切感。也許是來自於同族的連綴,也許是來自於未完成的親緣關係……”“在你見到她之前,我就與她提起過你的事情。”貝拉德接著說,“所以當你真正出現在她麵前時,我隻要告訴她你的身份足矣。”索尼婭想到當初,貝拉德領著她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有一種自豪感灌滿全身。在說出她的名字時,他是如此興奮,那種感覺,與索尼婭的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或許這該是她自己的錯,索尼婭心想,貝拉德的孤獨,那份源自無家可歸的孤獨被她拉扯到了一件致命的情感虧欠上。那麼,到底是別人認為她要優於貝拉德,還是她自己就這樣覺得?她悲傷至極,變成了與原來情境完全不同的一種悲傷。她的目光中閃爍著淚水,卻因某種恥辱般的感覺而始終沒有滑落。事情怎麼會這樣?她始終想不通,也許,她隻是希望貝拉德能在自己的族人麵前證明自己拯救了這個世界,也許,她隻是想讓自己所愛的人得到大家的認同。原本可能隻是一個很好的期望,在索尼婭的描述之下,竟得到了這樣的結果。索尼婭以為自己在守候這份感情的時候,是要比貝拉德更盡心的,可如今,貝拉德仿佛從各個方麵都勝過了她。這種可恥的比較在索尼婭心裏埋下了不安的影子,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會因為這一點小事而斷絕。看到索尼婭傷痛的樣子,貝拉德還是用男人的臂膀把她擁抱在了懷裏,他還發言開始安慰索尼婭,好像在裝作自己並沒有被任何話語刺痛的樣子。“我們的人生軌跡注定有著不同之處,或許身份導致了我們在情感上衡量不均,可如果你願意的話,這並不代表著我們當中誰虧欠了誰。我知道你心目中的愛情是什麼樣子,你在筆記裏寫的也很清楚。”貝拉德說,“你說盡管你不喜歡別人用身份來評判一段愛情,但有時候卻又無法不受其擾。‘一個公主,究竟該搭配怎樣一個人?也許是一個王子,也許他什麼都不是’。”貝拉德這樣背誦著她曾在筆記中寫到的東西,這令她諷刺地笑了兩聲,暗想自己曾經幼稚地寫下這些東西。在瑞卡麗娜女王的跟前,除了該做的某些技藝之外,索尼婭唯一學會的就是如何將自己的感情通向那曆史的極端,所有聖殿中的書籍也都是關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然而根本就沒有幾個人進入過聖殿,也沒有幾個人分享過這些隱秘的書籍。也幸虧是這樣,聖殿仿佛仍舊被一些宣傳出去的偉大的生命魔力所籠罩,不然,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這裏麵記載的那些東西,都不過是一些毫無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