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陪你吃慶豐包子
文藝閱讀
那年春天,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他。
北京的4月,初春,桃花悄悄露出頭,春意盎然的模樣讓人心生歡喜。我們相約下班後去北海公園拍桃花。去到那邊,天色已晚,他說:“帶你去吃慶豐包子吧。”那是我第一次聽說慶豐包子。從北海公園沿著西安門大街走到一家慶豐包子鋪,還記得隻要了包子和粥,我吃飯必須吃菜,但是他不買涼菜,我也傻乎乎不知道自己去買一份,像個孩子跟在他後麵。包子對於我來說,並非人間美味。但是對於他來說,隻吃包子就很幸福,他說因為媽媽忙,從來沒時間做帶餡的包子餃子,所以他最喜歡吃的就是慶豐包子。
吃過飯,我過馬路坐車,他騎電動車回家。我依依惜別,他轉身跨上車漸行漸遠,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在心裏偷偷地算一下,和他在一起待了多久,那麼多的愛戀溢出來,他不知道,我也不說。不說的還有,我吃飯必須吃菜,我希望他能更體貼我,能更關注我。
後來,這段感情不了了之。
兩年後,西單偶遇。許久未見,一見麵更多是欣喜。他說差點錯過這次偶遇,隻是因為想去吃慶豐包子,就走了長安街,就遇到了我。
他去排隊,我來找座。坐下後,看著他端著包子、粥和涼菜過來,一頓飯也忘記我們吃了什麼。聊得很開心。我不再在乎我們在一起待了多久,我的愛戀已經消失不見,更多的是對待老朋友的一種熱情和關切。我們做朋友遠遠好過做戀人。
是他,把慶豐包子帶進我的生活。那隨處可見的小店麵,走進去,排隊點單,再去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小菜,從窗口接過熱騰騰的包子和冒著香氣的粥,一切都那麼自然妥帖。坐下來慢慢吃完,間或和朋友聊上幾句。如果生活的本質是平淡,那慶豐包子就是在演繹最真實的生活。
那年冬天,認識一個男孩,在崇文門的東打磨廠街有家慶豐包子鋪,我老是帶他過去吃包子。我倆吃飯,永遠買得正好,絕對不要浪費,也不要吃撐,他隻讓我吃素餡,覺得我吃肉太多,對身體不好。在買之前他都問我吃幾個。有一次我說吃兩個,結果吃完還想吃。他又買了三個回來,看我吃完,還問我要不要再吃,眼神裏又關切又有些責怪,他總說:“晚上吃太多不好啊。”
我從來沒問過他是不是喜歡吃包子。隻是有一次,他嗔怪,能不吃包子了嗎?有天我和他走了好遠,最終沒找到吃飯的地方,正好路邊的慶豐包子鋪亮著燈,他笑著說,咱們去吃包子吧,跟你在一起吃什麼都行。
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吃吃喝喝,到現在我仍然不願意追憶這段過往事,那些曾經一起吃飯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再去了。隻是崇文門的慶豐包子鋪,太親民了,還是經常光顧。
剛分手的那陣,和好朋友過去吃,她特嚴肅地問我,肉餡還是素餡?我大聲說,當然是肉餡。她大讚,好!我不再吃素餡,也不再提起這個人。沒人管,似乎很自由。
最近的一次相親,和男孩相約在北海公園。臨近中午,想起那年春天去吃的第一頓慶豐包子,於是和他溜達著過去那裏。又是我坐在座位上,他去排隊。等他把包子端上桌,我突然就恍惚了,誰會一直陪我吃這最家常的包子呢?
我問什麼餡兒,他說豬肉大蔥和牛肉大蔥。別無多話,這頓飯吃完,成為過客。
誰在陪你吃慶豐包子?那個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的粉紅先生,或者你再也不吃了,我知道,你去的話,一定會想起我。
曾經在那個春天,我說,謝謝你,因為你讓我愛上北京。北京那麼大,大到我們隻和陌生人擦肩,彼此卻再也不見麵。你在吃慶豐包子的時候,不要想起我。那個現在坐在你對麵的人,請一定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