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小孩在小學校外的土場子上跳房子打沙包。
這土場子在村裏最高一層,象一處瞭望台一樣,幾乎可以看見村中大半人家。
這時從西麵便來了雷雨,順山掃過來。
小孩子還沒逃開,那雨帶又退回村西頭。場子中間便分明一道線,東麵幹幹的,西麵全濕了。
村子西半邊便被暴雨籠罩,霧騰騰的。
頭頂上還有太陽,真正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那霧氣便照出一道彩虹。
正看得開心,不防身後來了一股雨,一下子便撲來。
西麵的雨帶也合過來,人人被澆成落湯雞。那裏麵就有我。
逃回教室,好容易捱到下課,雷雨還未停,便聽見溝裏轟隆隆的,立刻跑到土場子上看河。
說是河,實際與泥石流差不多,黃色的水流卷著石塊由各條山溝奔騰而下,聲勢驚人,最大的石塊有數噸重。
彙合在河溝裏,更加湍急,聲音震蕩整個山穀。村裏拿石頭砌好的河道,年年要被衝壞一截。
學大寨時在河灘造的地,更是被衝垮了壩,卷走了土,留下一河灘大如鬥小如拳頭的石頭。
河灘的楊樹被連根拔起,花椒樹被泥淤了半截。
老人們講河的水頭是龍口,吸人的,兩丈來遠都會被吸進去,好像村裏早些時候就有人被卷進去淹死了。
北山嶺上峰頭被烏雲遮蓋了,向下的一處石梁,現在成了瀑布。
村裏的水都被攔起來,流到旱井裏,當地叫水窖。
雨連下兩天,夾著冰雹。
我便躲在房門口,一旦看見一顆大些的冰雹,立刻衝出去揀來,放在茶缸裏。
一顆乒乓球的冰雹砸下來,正砸在石磨盤上,啪的粉碎。
這才知道害怕,隻好眼睜睜看著冰雹被卷進井裏。
上遊各條溝裏的堤壩都決開了。
雨停了,河水卻更大,順水漂來了門板木料,都是上麵村子被雨衝壞的。
還飄來一頭豬。
村裏的後生便拚命向下遊趕,將豬撈了起來。
再過一天,河便沒了。
河北人上來抱怨,你們溝裏開壩放水,也不招呼一聲。我們正在河灘曬東西,全被水卷跑了。
公社幹部就說:“雨太大,上麵溝裏壩被衝垮了,都趕不上通知。離得不遠,電話是兩個省的,打不通。”
河北人就不高興,說讓下麵村幹部跑上個三裏路通知一下不就行了,以後缺水了,別找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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