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淵堅定搖頭,微微一笑,“你不過竊據前人遺澤,家祖自創不世劍道,你之評論,令家祖蒙羞,今日之戰,乃為家祖正名!”
話音未落,萬籟俱寂,空氣都為之凝固,所有人連魂魄都瑟瑟發抖。
“好一個蒙羞,好一個正名!”
李青歌目中厲芒一閃而逝,終於見怒,周身衣袍無風自動,須臾升上了蒼穹之巔,“當年未能與觀潮先生一戰,惜為平生憾事,想來你劍道有成,當能一消某之憾!”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陸九淵腳下驀然升騰青雲,扶搖直上九萬裏,任憑天地罡風吹拂,我自巍然不動,直麵天下第一劍聖!
“臨淵先生不可,劍仙陛下息怒……”
趙書航嘶聲疾呼,卻被漫天灑落的磅礴威壓籠罩,難以動彈分毫。
不隻是他,所有人都為之動容,誰也沒想到,陸九淵僅以半聖之身,挑戰李青歌便罷,竟然不惜激怒對方,使出全力!
這是自信從容,還是瘋狂偏執?
“置之死地而後生?”
吳明瞳孔連縮,心神悸動。
“瘋了,瘋了,臨淵先生這是想破而後立,以劍仙為磨劍石,論證自身聖道!”
枯曄虛弱無比,放聲疾呼。
之前為了抵抗李十二娘一劍,已然動用了全力,雖有蓮燈照拂,可消耗也極大,幾無再戰之力,近乎崩潰。
“是我太任性,逼迫過甚了嗎?”
吳明渾身一震,迷茫漸起。
“小子,醒來!”
枯曄頓覺不妙,厲聲怒喝,“不要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往日沒心沒肺的性子哪兒去了?你的道是自己走的,他的道,也是自己選的,誰也怪不得誰!”
“呼……”
吳明到底心誌堅毅,須臾醒轉,苦笑長歎,“話雖如此,可若無我有逆聖之舉,逼迫過甚,他興許不會……”
“放屁!”
枯曄似乎動了真怒,完全沒了以往的畏畏縮縮,恨鐵不成鋼道,“世間之事,從來就沒有什麼興許、如果?若真有的話,哪來萬般爭鬥,千般苦難,百般無奈?這就是世事無常,人生百態!”
“嗬嗬!”
吳明澀聲一笑,無力的擺了擺手,微黯的目光看向了依舊未醒的柳依雪,千種思緒,化作一聲長歎。
前世今生唯一動心的女子,若無這些事情,兩人或許真的會長相廝守,耳鬢廝磨,可偏偏其父欲殺自己之心,堅如磐石。
奈何奈何,何苦來哉?
“果然,不作死就不會死!”
吳明苦笑不跌。
細數過往,還真是一直在作死,即便不是,也是正在作死的路上,每一步都如走鋼絲,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
認真說來,能活到今天,著實是個異數,縱然有他深思熟慮的原因,可也是運氣使然。
一如之前龍節令會拜,從始至終,吳明也不看好陸九淵。
挑戰天下第一劍聖,不是憑借一腔熱血,或者玄功異寶,就能做到的,最起碼要站在同一位置上!
很明顯,陸九淵什麼都不具備!
所以,結局早已注定!
有這種想法的不僅是吳明,也不是大有人在,而是能夠思考的生靈,都已認定,陸九淵必輸無疑!
昂!
當龍吟劍氣衝霄,滌蕩蒼穹,隱現域外星空,隱有無數星光搖曳不休,似承受不住這等劍氣,即將墜落,卻遮不住那盛世蓮華般的劍光時,雖看不真切,所有人卻知道,陸九淵輸了!
完全遊龍劍氣被劍蓮一掃而空,隨著一聲細弱蚊蠅的悶哼,一道紫袍身影從天而降,踉蹌數十步,一直退到吳明近前,挺拔的脊背略顯佝僂,剛毅的麵容汗水低落,浸透了前襟後頸。
三十歲許麵容的陸九淵,直起身時,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兩鬢瞬間斑白如雪,麵上多了一絲灰敗,原本燦若星海的眸子中,隱有晦暗難明之色。
雖然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傷痕,但其氣息忽隱忽現,時而弱如普通人,時而跌宕起伏如浪濤,再無之前從容不迫,穩如泰山般,閑庭信步之氣度!
所有人不無憐憫,乃至可惜,但更多則是滿懷敬畏的看向李青歌。
這就是青蓮劍仙,天下第一劍聖!
唯有吳明,凝望那如山嶽般挺拔,巍然不動的佝僂背影,前塵往事如走馬燈般,瞬間劃過心田,麵色陡然猙獰若鬼,不管不顧的抹上了眉心。
“嗯?”
李青歌瞬息似有所覺,目中似有兩道神劍光華迸射,卻在看向吳明的瞬間,掃向了梨園之外的某處。
嗡隆!
可還未看清是什麼讓他劍心突然生出悸動,一股恐怖如天威降世,熟悉又陌生,卻強大無匹的劍意衝霄而起。
那……分明是他修煉一生的天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