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景潯甩甩袖子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不如,看你們這樣,我這輩子估計都找不到媳婦了。”
阮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抱著糖豆走了出去。
外麵下著雨,糖豆沒辦法出去玩,隻得窩在家裏看電視,阮晴看他神色懨懨的,以為他無聊,就變著法子的和他做遊戲,誰知糖豆還是意興闌珊,阮晴覺得不對勁,一抹糖豆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都說城裏的孩子沒辦法適應鄉下的生活,溫差是一方麵,環境也是一方麵。
巫景潯帶著他們母子去了鎮裏醫院,說是醫院,隻有兩個值班醫生,看上去精神萎靡的,瞧著醫術就不精湛。
可為了孩子,阮晴還是讓其中一個開了些藥,回到家後碾成粉喂了糖豆一些,可到了晚上,糖豆的燒沒有絲毫退卻,反而越來越高,眼見平日裏或碰亂跳的小精靈,現在昏昏沉沉的躺在媽媽的懷裏,小臉燒的通紅,阮晴抓起衣服走到屋外,“巫景潯,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立即將我們送到市區。”
巫景潯看著阮晴的樣子,又看看糖豆,知道不能再拖,於是二話沒說,帶著這對母子就上了車。
這裏是偏遠的山區,離市區遠的很,阮晴一邊給糖豆物理降溫,一邊焦急的看著窗外不斷變化的夜色。
好在那醫生開的藥也不完全沒有作用,糖豆再吃了第二頓藥後,稍稍的退了燒,稍顯舒服些,糖豆就躺在阮晴懷裏睡了起來。
巫景潯帶著阮晴去了一家私立兒童醫院,檢查結果出來糖豆竟然感染了肺炎。
阮晴沒有經驗,擔憂不已,盡管醫生一再說沒有大礙,阮晴還是抱著糖豆抹眼淚,尤其護士給糖豆額頭紮針,聽著糖豆一聲媽媽媽媽的叫,阮晴的心幾乎都碎了。
等醫生輸上液體糖豆安靜下來,阮晴幾乎精疲力竭。巫景潯勸她休息一會,阮晴卻搖頭,糖豆睡覺不穩,萬一碰著針頭還要受二次罪,於是她就抱著糖豆在凳子上坐了一夜。
好在巫景潯找的這家醫院還靠譜些,糖豆第二天的精神好轉了很多,但還是懨懨的對什麼都沒興趣,一整天都不願意從阮晴懷裏下來,阮晴沒法子連上廁所都抱著他,這樣熬了一天一夜,到了晚上實在撐不住變趁糖豆睡著了讓巫景潯抱著自己好能休息一會,誰知小孩子閉上眼睛也能認人,一到巫景潯懷裏就哭,阮晴隻好接過來從新抱著。
這樣熬到半夜,阮晴實在沒撐住眼皮打了一會架,這時糖豆已經熟睡,阮晴悄悄地把他放到病床上,然後自己則側躺到他身邊,小家夥倒是沒醒,阮晴深深地輸了一口氣。
或許是太累了,及時睡著了夢裏也翻騰的很,阮晴隱隱約約覺得身上燙呼呼難受,一個機靈爬起來,隻見糖豆雙頰通紅很難受的樣子,一抹額頭果然又燒了起來。
肺炎發熱總是容易反反複複,阮晴雖然有心理準備可還是很緊張,巫景潯白天說有事要去辦理,到現在還沒回來,阮晴急急忙忙跑到值班室去喊醫生,誰知剛進病房就看見糖豆躺在地上,嚶嚶大哭。
估計是翻身掉到了地上,醫生上去檢查發現留置針頭也錯了位,糖豆又被抱到治療室紮針,已經經曆過一次心碎,在經曆一次比上次更疼痛,阮晴看著醫院過道裏通明的射燈,自己孤孤單單的影子射在牆上,心裏沒由來的委屈,而這份委屈隨著糖豆的哭聲氣球一般的膨脹,直待最後的爆發。
手指無意碰到兜裏的手機,阮晴看著黑色的屏幕,呼吸都變得凝滯,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戒了開鎖鍵,撥通那個一直沒有勇氣撥通的電話,嘟嘟兩聲後,竟然接通了,然而除了輕微的呼吸聲,並沒有其他聲音。
阮晴有些氣急敗壞,語言忽略大腦皮層直接進入口腔,“巫尋南,你給我滾出來!”
她不知道在電話裏說了什麼,隻知道自己情緒很激動,那斷斷續續的言語在不斷的哽咽中像是沒剪裁的底片,混亂不堪。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直到醫生喊巫一梟的家長過來簽字,阮晴才知道糖豆已經被護士抱到了病房。
巫一梟是糖豆的大名,意義一代梟雄。巫尋南起的名字。
阮晴失魂落魄的走到病房,護士安慰說,糖豆的病情並無大礙,發燒是孩子機體對抗病毒的正常反應,不過臨走時護士交代家長要注意小孩的留置針頭,不能再被碰著。
阮晴點點頭將糖豆抱到懷裏,估計是太累了,她抱著糖豆竟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隱約間聽到有人說話,她以為是護士來換藥,所以沒有理會。
“阮阮!”
“阮阮!”
這個熟悉的稱呼讓阮晴以為自己在做夢,美好的夢境讓她不願意醒過來。
依稀感覺手臂一空,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阮晴一個激靈醒來,以為糖豆掉在了地上,下意識的低頭去檢查,入眼是一雙黑色的陸戰靴,靴筒裏塞著藍色的牛仔褲。
這樣的裝扮阮晴不認識,她的記憶裏沒人這樣穿。
“阮阮?”
聽到有人喊她,阮晴愣住,如果前兩次是自己夢裏的錯覺,那麼此刻那清潤溫柔的聲音變真真實實的鑽進耳朵裏。
阮晴身體僵硬了,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固定著,她不敢抬頭,不敢動彈,唯恐這是鏡花水月的幻境。
“阮阮?”
伴隨著第三聲,眼前的視線被一片陰影遮住,臉頰上突然多出一雙手,輕柔的來回的摩挲著擦掉她啪嗒啪嗒滴落的眼淚。
。
“阮阮,別哭,我來了!”
一句簡單的話徹底讓阮晴繃不住,但又怕吵醒糖豆,隱忍的委屈便變成沉悶的抽噎,似乎連呼吸都斷了線。
猛然間手臂一緊,整個人被拽進一個結實的懷裏,然後整個人就被打橫抱了起來,甚至來不及睜眼嘴唇就被狠狠的堵上了。
狂熱的、掠奪的、混亂的、憐惜的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阮晴的大腦一片空白。
“咳咳,那個,打擾一下,換液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