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七八十萬?”施金的臉由黑色變成了紫色,對於一個月收入2000軟妹幣的保安來說,真正是筆巨款了。
握在手上掂量掂量,這手表做得厚實精致,金色的表外殼閃爍著誘人的色澤,果真是好東西。
鄭大海把手表放在耳朵邊聽了聽,道:“不對,不對。這塊表可能還要更貴些,能換一輛奔馳差不多。六一,你這表是從那裏弄的?”
吳六一一瘸一拐的把剛燒開的熱水壺提在手上,衝了三杯茶遞了過來,他便講了講當初的情況。
“嗯,有一年了吧,那會我在外麵修車子擺攤,有一個小夥子騎子一輛挺貴的自行車到我這裏打打氣,我們聊了一會兒,那位就把手表不小心丟在這裏了。”
聽完這個故事,施金道:“那人肯定急壞了吧?他怎麼不找?”
“我想也是,那會兒我每天早上五點就去擺攤,晚上十點回去,就是等著那個年輕人。”吳六一拖了幾把大小不一的凳子和椅子,讓戰友們坐下。“結果一直沒有等到,所以我現在攤上始終掛著塊牌子,見著失物招領、”
“那你昨不把手表折價賣了?現在報紙說過,拍賣價格20%歸拾物者,你有了這錢什麼事也能辦成。”施金歎氣,這個傻家夥,有了這些錢早娶上媳婦了,要不然一個沒有文化的退伍瘸子兵那個女人肯嫁給他?
吳六一搖頭,他不是為了錢就肯出賣自己人格的人!他不是不喜歡錢,但把別人的財產據為已有,跟自己的理念格格不入。
“沒事,小吳,等我回去後,幫你劃拉劃拉。豬八戒不是說過麼,粗籮簸籮細柳鬥,世個那個女人說男人醜啊。”鄭大海打著酒隔回答道,心裏卻發愁自己的兒子學習不好,過兩天高考估計二本是沒有戲了,三本上那個學校呢?
三個大男人也都是能吃苦的人,索性搭了兩個簡易床,一邊聊著天一邊談著生活經曆。
吳六一開始還是有一搭沒有一搭的回著話,慢慢的睡意越來越濃,最後鼾聲如雷,夢入周公了。
在夢中,吳六一過得仍不快樂,他不斷的做起了當年場景的夢。
“跑啊,跑啊。”那是已到達終點的戰友的呼喊,然而為了救戰友折了一條腿的他,再也無力前行,趴在地麵的泥水裏泣不成聲。
“你們見過一條腿的步兵嗎?”吳六一當年毅然離開了軍營,他是一個堅強的戰士,不是一個靠別人施舍的軟骨頭。還記得自己站在軍營外的大門邊,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淌。
“誰給我介紹了一個瘸子啊?”那個老姑娘憤然離開,他在屋裏還能聽到她正跟介紹人爭執著。
“爹媽,兒子不能家裏吃白食了,我要到外麵自食其力”,吳六一跪在地上,跟年邁的父母磕頭,後麵站著的是他冷笑不已的嫂子和懦弱的哥哥。
“瘸子瘸子一條腿,沒有媳婦喝白水”縣城裏無知頑童們笑鬧著,在他周邊又蹦又唱,他氣得嘴角躊躇,把手抬了起來又放下。
“軍人修車免費”,吳六一來到帝都,在修車攤上掛了一個牌子這麼寫著。他是一個軍人,自然有軍人的驕傲和戰友之情。
吳六一猛然從夢中醒來,才發現屋中已空,陽光照進了房間,給房子裏的一切物品渡上了金色的光芒。使得他迷起了眼睛,半天才重新睜開。
可能是喝酒過量的緣故,他的頭現在仍是暈呼呼的,靠著床邊坐了一會兒,才扶著站了起來。桌子上有一個鍋,還用蓋子蓋了一個盤子。掀開一看,鍋裏是粥,盆子裏是簿鹹餅。
桌子上還壓了張紙條,上麵字是這樣的:
“六一,鄭哥走的時候給你留了兩千塊錢,他說他家裏現在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也不好過,留點錢你別嫌少。我自己的狀況你也知道,我跟你嫂子還有侄子還住著地下室,所以隻能給你作了一頓飯。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六一,別想部隊的事兒了,咱們都不是軍人,也不會再成為一名軍人,從夢鏡中醒醒,現實一些可能更好。 你的哥哥 鄭大海 ,你的兄弟 施金。”
把紙條擱在一邊兒,吳六一抱住了頭緊緊的閉上了眼睛,許久才睜開, 眼裏都是迷惘。
他取了碗,盛了一碗粥,慢慢地,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撕開餅,吃了一片,滿嘴都是苦澀。
吃完飯,刷幹淨。吳六一柱著拐,慢慢地向街頭走去,現在的他從外表上看,終於失去了那種軍人的氣質,變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到了攤上,把東西擺開,跟往常不一樣的是,人們發現這個平常利落熱情的人變得抑鬱寡歡,而且你說幾句,他偶爾回一句前言不對後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