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品讀民間(6)(1 / 2)

一席話說動了張儀,他朝獄卒拜了三拜,然後偷偷出了牢房,消失在夜幕之中。逃離楚國後,張儀先後來到魏國和韓國,因他已有“犯罪前科”,所以屢屢碰壁。張儀一向心高氣傲,不由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想到師兄蘇秦眼下位高權重,便準備前去投靠,好歹混個門客求碗飯吃,也好平安度過餘生。經過一個多月的旅途奔波,張儀終於來到了蘇秦的相國府前,出乎意料的是,蘇秦並沒有立刻接見他,而是把他安頓在客棧裏,讓他安心等候。張儀沒想到自己千裏迢迢而來,卻吃了一碗不涼不熱的閉門羹,心裏很不是滋味。客棧老板姓王,是個胖胖的中年人,他得知張儀和蘇相國是同窗好友後,天天跑來噓寒問暖,顯得十分殷勤。就這樣,不知不覺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張儀雖說衣食無憂,但被冷落的滋味也不好受,他幾次跑去相國府求見,都被拒之門外。這天下午,張儀正悶悶不樂地坐在房間內喝茶,王老板忽然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連聲說:“快,快把窗戶打開!”

“怎麼了?”張儀不解地看了王老板一眼,但還是照他的話去做了,把窗“你往那兒看——”一打開,王老板就俯在窗前,指著樓下的一輛馬車說:張儀探出頭去,仔細一瞧,隻見街上過來了一輛華美的馬車,還有威嚴的儀仗,張儀從車輛的裝飾上認出這是相國的,頓時明白了王老板的用意,於是對著大街大聲喊道:“相國大人,還認識張儀嗎?”馬車聞聲停下,一個人撩開車簾,抬起頭來向客棧二樓張望,那人果然是蘇秦。當他看清樓上那人是張儀後,麵露笑容地說道:“賢弟什麼時候來到趙國的?”張儀冷冷一笑:“我到趙國已經半月有餘了,可惜師兄貴為相國,事務繁雜,無暇接見啊!”“是嗎?那是為兄失禮了。不過我現在有要緊的公務需要處理,不能在此久留。這樣吧,明日午時我親自來拜訪,並設宴為你接風賠罪,如何?”說完,他也不等張儀回答,放下車簾,徑自走了。張儀望著蘇秦遠去的馬車,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終於見著了師兄,生活有了著落;憂的是看蘇秦剛才的架勢,即使收留了白己,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第二天中午,相國府果然派人來到客棧,為張儀安排酒宴,但蘇秦本人卻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足有一個時辰,他在一大幫達官顯貴的簇擁下姍姍而來。見麵以後,蘇秦隻朝張儀拱了拱手,就把他晾在一邊,大模大樣地和身邊的人聊了起來;更讓張儀感到氣憤的是,安排座位時,蘇秦並沒有按照遠來為客的規矩,把張儀請到貴賓席位,而是把他擠到了桌角下人的位子上。張儀的臉色十分難看,蘇秦卻視若無睹,隻顧和其他的人應酬。張儀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悄然退席,收拾好自己的行裝,正要離去,卻見王老板走進他的房間,把滿滿的一包裹銀兩放在桌上,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已經身無分文了,這些盤纏望你不要嫌棄。”

張儀愣了一下,說:“我和你素昧平生,你為什麼送這麼厚重的禮物給我?”王老板微微一笑:“我觀先生終非池中之物,日後必然位極人臣,到了那時,你別忘了我就好。”張儀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握著王老板的手,鄭重地說:“多謝您的信任,我一定發奮努力,以圖大業。”王老板點點頭,又說:“蘇秦現在身為齊、楚、燕、韓、趙、魏六國相國,執掌六國相印,所以你最好還是到秦國去,車馬我已替您備好,請你即刻上路吧。”張儀向王老板拱了拱手,然後啟程了。張儀來到秦國後,他的政治主張得到了秦王的重視,尤其是他為對付蘇秦而謀劃的“遠交近攻”之策,更是讓秦王大喜過望,於是立刻被授予相國印緩,並全力支持他對內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對外不惜重金各個擊破,不出兩年時間,秦國的國力就遠遠超過了其他六國,而六國聯盟也已名存實亡。張儀見時機成熟,便積極備戰。這天夜裏,他邀請幾位大臣在府上商議攻趙事宜,忽然門客來報,說趙國派使臣求見。張儀大吃一驚:我還沒有發兵,這消息怎麼傳得這樣快?他又急又驚,快步走到前廳,卻見來客竟是王老板,這才心頭一鬆:“你怎麼當上使臣了?”說著他便走上前去抱住王老板大笑起來。王老板等張儀鬆開自己後,深施一禮,說:“因為蘇秦大人知道,隻有派我前來,才能說服你不要對趙國大動於戈。”

聽到蘇秦的名字,張儀的臉上立刻掛了一層霜:“既然是你來了,我也不加隱瞞。不錯,我是準備攻打趙國,而且決心已下,不會改變;你既然來了,也就不必再回去,我可以向秦王舉薦,讓你在秦國為官,你看可好?”“我是個趙國人,死為趙國鬼,絕不投敵叛國。”王老板搖搖頭說,“張相國急於攻趙,似乎不全是為了統一大業,裏麵還有個人恩怨吧?”張儀背過身去,哼了一聲。“張相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也許能化解你心中的怨恨。”王老板徐徐說道,“有這樣一對師兄弟,師兄寬厚仁義,師弟心高氣傲,兩人各在一國為臣,師兄得意,師弟失意。有一次,師弟蒙冤入獄,師兄想出麵營救,又怕傷了師弟那脆弱的自尊,於是悄悄買通獄卒放了他,還贈以重金,助他另尋出路,可惜他走了幾個小國,都未受到重視。大凡心氣高者,誌也易挫,他當時萬念俱灰,來到師兄處,欲求前庇。此時,師兄已貴為相國,他深知師弟和自己政見不同,其才又在自己之上,不忍讓師弟屈居於自己手下為臣,更不願意看到師弟就此消沉,於是百般冷落,激發其自強,同時又安排一位客棧老板為他指點迷津……”“不要再說了!”張儀聽到這裏,喉頭哽咽,渾身顫抖,他身子顫顫地走到王老板麵前,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半天才說,“難道你送我銀兩,也是師兄的安排嗎?”王老板低下頭,說:“不錯,我是個生意人,怎會無緣無故地白白送錢給你呢?”“師兄啊……”張儀刹那間完全明白了師兄的苦心,他忽然兩腿一軟,跪在地上,以頭撞地,發出了一聲號哭:“隻要有你在,秦國決不興兵。”張儀說到做到,秦國果然等蘇秦亡故以後才開始吞並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