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更近了!從武陵爬坡十幾裏,好容易到了雲山村,心裏開始怦怦亂跳,一是累了,二是近鄉情切。我匆匆加快腳步,來到熟悉的歇氣坎。我情不自禁的放下包袱,對付群說:“你知道嗎?這裏叫歇氣坎,對麵中間那道山梁就是我們雷家坪了,咱們先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再走。”付群答道:“真的到了嗎?原來那裏就是雷家坪呀!好難走哦,還要下一坡,再上一坡才到,你家真是個鬼地方。”我笑著說:“我們那裏倒不是鬼地方,這裏才真是個鬼地方呢!”她大吃一驚,道:“真的嗎?那你還在這裏歇氣,還不快走?”“大驚小怪的,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我說道。“原來是這樣噢,那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嘛?”我就講了事情的真相。相傳在很久以前,我村一位老祖先去趕武陵場,因他在街上跟幾個朋友玩點小賭,後喝了一些酒,回家時天快黑了,當他走到歇氣坎時天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正走著,忽然在路上出現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還一步一步的在移動,他一下子驚呆了:難道撞見鬼了?好在酒壯人膽,他一點也不害怕,徑直走過去,猛地一腳踹去,那怪物慘叫一聲,朝歇氣坎外的山坡飛下去。那位老祖先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他回家講給鄉鄰們一聽,個個拍手稱奇。從此,歇氣坎有鬼之事就流傳開來。
“望得見,走半天”,這就是山區的真實寫照,而“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更是形象的詮釋了四川山路的艱難。我們歇了差不多半小時,又走了近一個小時,才順利到達雷家坪。剛到當門,燕子媽媽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喲!文回來了!幾年不回來了,都快把我們忘了吧?”我笑著說:“怎麼會喲,我還不是天天想你們。”聽見聲音,燕子、勇子以及她爸都出來了。和群的爸媽也出來了,他們紛紛跟我打招呼,說話間,我們已到了和群家的地壩。他們立即拖出凳子,讓我們坐一會兒,我們剛坐下,燕子一家也過來了。我打開背包,取出香煙和糖果,挨個發下去。輪到燕子時,她俏臉一紅,高興地接過糖,道:“你們在外頭發財了喲。”我說:“發啥子財喲,隻是比在家幹活強一點。”(此時燕子、和群都已結婚,燕子碰巧在娘家,和群婆家遠些,沒回來)正在院子玩的紅子(和群弟)、戰旗(燕子弟)聽見喧鬧聲也跑回來了,這兩個小家夥,都從小毛孩長大成人了,他們一上來就跟我擁抱在一起。因為小時候他們老是屁顛屁顛的跟在我們身後,所以一見麵特別親切。等他兩拿到糖,馬上向我爸媽報喜去了。我們也起身道別,三步並著兩步朝家裏奔去。
爸媽聽說我們回來了,急忙從裏屋出來,我們還在地壩邊,他們已經迎了上來,爸爸從我身上接過包袱,媽媽挽著付群的手,開開心心的進了家門。媽媽忙著去燒開水,爸爸和我們寒暄一會兒,媽媽端來一盆熱水,讓我們洗洗臉、擦擦汗,我感到無比的溫暖。再過一會兒,媽喊我們吃點下午茶,我一看,是我最喜歡吃的米米茶(就是用爆米花衝開水,再加點紅糖)。我接連喝了兩碗,頓覺心曠神怡,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我回家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村裏大大小小,男女老幼都來我家玩。我把帶回的香煙和糖果拿出來,邊發送邊說:“謝謝鄉親們的厚愛,我無以為報,還是為大家唱首山歌吧!”(因為鄉鄰們都知道我從小就喜歡唱歌)於是大家拍手叫喊:“好啊!好啊!好久沒聽見你唱歌了快開始吧!”我亮開嗓門,引吭高歌:“多謝了,多謝四方眾相親,我今沒有好茶飯囉,隻有山歌敬親人囉敬親人.....”剛一唱完,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歡聚一堂,談笑風生,毫不介意還要回家幹活,不知不覺間,天漸漸黑下來,大家才戀戀不舍的慢慢散去。當晚,我一直沉浸在喜悅之中,久久無法入眠。
接下來的日子,真是喜訊一個接著一個,叫人應接不暇,歡欣鼓舞。首先是侄兒易生在五月十五大端陽節喜得貴子。那天正巧有幾個親戚在他家幫忙幹活,其中有一個叫中強,他聽說生了個胖小子,最先去看熱鬧,他就成了撞生的人。在我們那裏,有個說法,誰撞生孩子將來可能最像誰,於是侄兒決定讓孩子拜祭他,中強喜不自禁,隻是說沒啥打發的東西,他當即拿出二十元錢,算是打發。隨後,易生又讓他給取個名,此時,一隻老鼠從侄媳床前跑過,中強便道:“那就叫浩兒(因為在我們老家,老鼠就叫耗兒)吧!”大家一聽,覺得這名字不錯,聽起來琅琅上口,紛紛表示讚成,就這樣,譚浩的名字就誕生了。因當時我們到付群老家石橋去了,回來後當然替他們高興,免不了祝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