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的紅色,點潤了鐵白的牆。
世界扭曲的感覺沒有了,麵對絕對死亡時,靈魂和身體脫離的非實感擺脫,但緊接而來的,是熟悉的血噴灑在臉上的感覺。
“這是…”
眼球靈活的轉動,趙強家努力想起身體的感覺,確認自己究竟是生是死,而出現在眼前的,卻是…
鋼筋!帶著血的鋼筋!
離他的眼球隻有不到半公分的距離,因為太近,甚至都沒看到!
粘稠的血液潤滑油一樣,粘連著長長的一條血絲滴落下來。
眼前一片漆黑,不,與其說是一切漆黑,倒不如說是視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從貫穿它的鋼筋來看,那應該是一個什麼人擋住了本要貫穿他脆弱頭顱內部大腦的鋼筋。
到底是…
瞳孔吃力的對焦,而那擋住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的同時,眼瞼,不聽話的相上下兩個方向收縮,瞳孔,暗淡了起來!
那個幫他,用身體擋住了這致命一擊的…正是他的弟弟!!!
“哼,瘋狗,這麼急著死嗎?”黑熊嘲笑的咋舌,鋼筋一甩,趙王宇飛了出去,跟裝滿棉絮的麻袋一樣輕巧!
“呃…呃…”
喉嚨發不出聲音,聲帶已經不聽話了,失控了,根本沒辦法按照主人的意願改變形狀來發出主人想要的聲音。
這不是真的,一定是在做夢。
趙強家一度想要用這個想法催眠自己,但身體的劇痛卻好像一個變態的殺人凶手似地,逼他麵對現實!
這是真的!
“噢?我想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你弟弟,沒本事還逞什麼…咕~~~”
“弟!!”
黑熊的話沒有說完,掃來的鋼鐵臂膀就把他拽著趙強家的胳膊甩開。
落地和第一步同時完成,那兩條已骨裂的腿跑的比運動員的更加健壯,四公尺的距離,他跑了三公尺就停了下來,剩下的一公尺是用膝蓋跪著滑過去的。
他不知道自己跑過去究竟是什麼意思,是為了查看傷勢?為了保護弟弟?還是說,為了跟弟弟說上最後一句話?!
但無論他的初衷是什麼,都無法實現了。
這一鋼筋,戳穿了他的咽喉,直接從後腦脊椎最後一節慣出:那裏是中樞神經,在鋼筋貫穿的那一秒,趙王宇已經死了。
沒能說上最後一句話,無論是趙王宇還是趙強家,都是如此。老天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甚至連讓他們說上兩句最狗血的對白的機會都沒有。
零下十度的嚴寒,讓弟弟三十七度的體溫在短短的幾秒內就跌到了個位數。
弟弟臉上的表情,不是什麼欣慰的笑容,不是什麼解脫的輕逸,更不是什麼舍己為兄的灑脫,什麼都不是,有的,隻是活下去的堅毅,是的,活下去,深深的想要活下去的堅毅!
從小到大的兄弟,那末日之前還是最要好,不時把酒言歡,性格相近的弟弟,現在…現在就躺在自己的懷裏,變成了一具屍體,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個毫無意義的死物!
這不是夢,這是現實,血淋淋的殘酷現實。
不像電影裏那樣,訣別之時總會有機會相互哭訴,沒有,什麼都沒有,隻有前一秒的生和後一秒的死!兩種情況,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往日,孩提時期爭搶玩具的苦惱,兒童時期分食蛋糕的喜悅,少年時期打電玩的灑脫,成年時期豪飲的暢快,以及成家之後穩重的情誼。
全都沒了,全沒了。全部被奪走了!
和平幸福的時光被異族奪走了,父母的笑容被天地奪走了,孩子被怪物奪走了,妻子被這群混混奪走了。
而如今,老天居然還奪走了他唯一的弟弟。
眼眶,堅硬的眼,濕潤了。
眼中整個世界~~扭曲!扭曲!!!!
然後溶解!溶解!!!!
分裂!分裂!!!!
“咕~~咕~~~~嘔……”
喉嚨間無法發出聲音的字節變成了嘔吐的聲音。
極端的悲痛,人的傷氣,狂氣全都被激發出來,頭腦被腎上腺素融化的感覺,就好像不斷she精後造成的虛脫,理智和意識已經成了兩種完全不相關的精神,胃盡自己本能的張開賁門,大肆宣泄腹腔中的溶質來幫助自己的主人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