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峰,是一個普通的退伍兵。
這天中午,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我眯著眼,將信封對著正午的太陽照了一下,裏麵淡淡的信紙陰影中,左下角有一個拇指大小的模糊的五角星圖案,不細看發現不了。
又是張建成那小子的信!上次來信是多久來著?才二十來天吧!這次來信居然用密語,混小子不會是玩我吧?
我在取出信紙打開一看,果然,白紙一張!信封裏麵,用淡墨汁塗了個五角星,工整的就像印刷上去的。
手上拿著信封和信紙,一口煙抽的我岔了氣,劇烈的咳嗆起來。
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像張建成那小子騙我抽的第一口煙一樣,那會還是在新兵連的時候,這轉眼間六年過去了,不算不知道,原來我複原回家都呆了兩年多了。
其實這信裏的這幾個圖形說明不了什麼,僅僅表明了身份,真正的內容在信封上。信封上錯別字的多少,代表了不同的意思。這些都是我們哥仨,在部隊無聊時搞出來的,玩鬧的成分居多。
信封上,我找到了三個錯別字,意思就是——事態緊急,亟待會麵!
用部隊裏的話說,就是——緊急集合!
我抹了把咳出來的眼淚,摸出打火機,燒了信封信紙,走到東屋窗前敲了敲窗戶:“爺爺,我得去成縣一趟,過兩天回來。”
“早點回來啊,小峰,村裏的機井老是跳閘,支書說是讓你給看看,你可別誤了事。”
“知道了,我就是去看看戰友,不會耽誤事兒的。”邊說著,我進了自己屋,換了身出門的衣服,把自己僅剩的二百多元塞進褲兜,又裝了包煙,出了門直奔鎮上。
成縣是甘肅唯一一個千年古城,曆史上,成縣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陝西的轄區。成縣劃歸隴南,還不到一百年。回想在部隊的時候,建成這小子和王麻子倆,每次說到家鄉成縣,那都是一臉的自豪。
到了成縣南關,已經下午三點多。建成家在紅旗機械廠家屬院,到了他家的時候,他家裏沒人,看來還沒下班。
建成家我來過幾次,他和父母雖然在一個廠上班,但沒有在一起住。他複原回來就分到機械廠,機械廠的一項福利,就是到了婚齡就分房。城裏人,既有錢又舒服,不像我,分了宅基地,還得一磚一瓦的蓋。
見到建成的時候,已經五點多快六點。我一眼就發現他去年買的黃河彩電不見了,又意識到他回來沒騎摩托車,心裏麵一沉,就直接問他:“還是媛媛的事情?你把摩托和彩電都賣了?”
建成苦笑了一下,遞給我一支煙他自己也叼了隻,給我點上以後說道:“媛媛的病已經確診,被馬蜂蜇了以後,引起腎中毒,聽說需要透析什麼的。好消息是幸虧確診得早,還能治,這都多虧你那會寄來的三千塊。壞消息是很花錢,需要七、八萬。”
麻子和建成倆是發小,加上我,我們三個是結拜兄弟,我是老大,麻子老二,建成老三。
新兵連睡一個通鋪,下了老連隊又在一個班,還是一個通鋪。摸爬滾打吃喝拉撒在一起整整四年,一支煙三個人吸,一碗飯三個人吃。一起偷偷打架一起被人痛打,一起得獎一起受罰,一起當兵一起回家。
媛媛是王麻子他妹,是個很懂事的小姑娘,今年才上高一。麻子的父母早逝,似乎是因為交通事故。麻子當兵的時候,他妹還小,寄養在親戚家。
兄妹倆感情極深,我們當兵那幾年,每個月的津貼隻有七塊,麻子每個月至少寄回家五塊,就這,親戚有時來信,還在不停訴苦,不情不願的。直到我們三個每月湊十二塊寄回去,他家的親戚才不再訴苦。
那幾年,我們三兄弟抽的是三分錢一盒的三環煙,就這還經常斷頓,酸澀的年月啊。
我猛地吸了口煙,狠狠地吐出了霧,煙霧繚繞中問建成:“媛媛現在在哪個醫院?開始治療沒?”
“麻子和媛媛都在省醫院,大前天麻子回來,求東家拜西家,借了八千,我給他湊了三千,有了這一萬出頭,醫院才同意先住院治療,但是三天內要交夠五萬。”
“說吧,你叫我來,是已經有來錢的法子了吧。”我輕輕地把煙蒂摁在煙灰缸裏,又摸出隻煙點上。
“麻子他表哥梁鑫,縣裏工商局上班的,就是欺負媛媛被你扇了幾耳光的那個。他最近認識了一個南邊來的,來這裏收古董,什麼都收。古舊的門窗石雕家具,還有陶罐玉器什麼的都收,看樣子有錢路子廣。我和麻子昨天找他借錢,他給了條來錢的路子,讓我和麻子在東關鎖龍井裏搬塊石頭出來,收古董的給十萬,他要分一半。”